第三章
洛红尘第一百次用力挣了挣束缚住她双手的绳子,依然无济于事,她终于决定放弃。再次打量她所在的山洞,看起来很隐蔽,不易被发现。“这位大侠。”洛红尘嗓音细细软软的,她唤住走进山洞,确定她还在又马上要走出去的祁老三。“干嘛?”祁老三老大不乐意的回她一句。这娘们儿,从刚才就一直不停地说她不是霍止水的未婚妻,搞得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洛红尘叹口气:“我知道你很不高兴,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个什么霍止水的未婚妻啊!”算她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人错当作某人的某人被绑架。祁老三完全不相信地瞪她一眼:“告诉你,老子我都看见啦!还装!”“你看见什么了?”她才不信她有什么把柄捉在这个流氓手里。“看到你跟他在那儿咬耳朵,亲亲热热地聊了半天啊!”“亲亲热热?”洛红尘欲哭无泪。“对啊!别再装什么贞节烈女啦!不就差个仪式没办吗?没关系,老子还能谅解。”“我哪有,你可不要侮辱我的清白名节!”开玩笑,她跟霍止水?那种叫尔虞我诈还差不多,这该死的强盗纯粹是瞎子,不然也是白痴。“我……”祁老三看她那么激动,竟无言以对。“是老二说你是那臭小子的未婚妻的,你要生气,也给跟他生啊。”他委屈地说,仿佛受害者是他。“行,”洛红尘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那你把老二给我叫来,我跟他当面对质。”祁老三连连称是,出去就把祁老二揪了进来。“这位大侠。”祁老二没由来觉得心头一阵发毛:“姑娘何事?”洛红尘虽双手反剪,声音却沉稳:“敢问大侠,为什么认定小女子是你们的仇人的未婚妻呢?”祁老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底气不足。“你不是吗?”“我是吗?”“可我们确有消息说霍止水要偕同未婚妻赴宴。”“寿宴上那么多女人,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呢?”“因为只有你跟他说话超过三句。”祁老二老老实实回答。洛红尘一时气结:“那如果我跟他说话超过十句是不是就算他正室夫人?超过三十句就正式晋升为他姥姥?”
“这个……”“没大脑!”她下评语。“缺乏职业精神!”再加修饰。“正宗猪头。”下结论。祁老三很不给面子地扑哧笑出声。祁老大神色冰冷地踱进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聊。”老二老三立时噤口。“这女人还是否认?”祁老大神色不善地瞄瞄洛红尘。“我只是在说事实。”后者仰高头。“别费心了,我们不会相信你的。”祁老大冷冰冰答她。“你……”她想骂人!呜……她真的忍不住了!那就开骂呗!“你白痴啊?都说你们搞错了搞错了,还执迷不悟,我才不是那劳什子混蛋弱智的什么什么未婚妻!把姑娘我跟那家伙扯在一起,你们长不长眼睛啊?我告诉你,他是绝对不会来的,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要绑也绑个有价值一点的啊!”一片静默。祁老三小心扯扯祁老二的袖子:“她说的好像满有道理的。”祁老大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照理说,一个女人应该不会骂自己未婚夫是混蛋弱智吧。”洛红尘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废话。”“可是,正牌未婚妻又到哪里去了?”祁老二抛出个问题。“谁知道?大概被另一拨人马捷足先登绑走了吧?”害她在这儿代人受过。洛红尘恨恨地想。“那……那我们怎么办?”祁老三恍惚失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了我,你们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洛红尘谆谆善诱。“你别想!”三个人一起吼她。洛红尘自动低头。看来她把这三人的智商稍微低估了些。“那好,你们要在这里耗时间,我也没办法。可是我敢用人命跟你们打赌,你们是等不到那个霍止水的了。”洛红尘偷觑他们一眼,决定善良地唤醒他们的理智。“那可未必。”洞外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嗓音。洞内四人目瞪口呆。霍止水就在四双招子的凝视下施施然走进洞来。洛红尘错愕地盯住他深邃如深潭,不可捉摸的双眸。他,居然还愿意来救她?在她对他坑蒙拐骗加名誉侵犯之后?嗯……当然最后一项并非出自她自愿。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祁老三:“哈!你赌输了!欠我们一条人命!”“闭嘴!”祁老大吼他一句。霍止水将视线逐个扫过眼前四人,半晌,他不急不徐吐出三个字:“出招吧。”“好!够爽快!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祁老大以眼神示意其他两兄弟:“兄弟们,上!”“慢着!”洛红尘看得惊心动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你们打算三打一吗?”虽然她没由来地对霍止水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打得过其中任何一个,但她的救星如果抵不住三人合攻,那不是……今日要跟他“死要同穴”了?如果再有好事者渲染一下,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三姑六婆在七嘴八舌的场景,而话题是:武林盟主与富家千金殉情无名洞穴。哇,她不要!祁老大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臭丫头,祁氏三雄向来是一齐出手,同进同退,你管我这许多。”霍止水微微皱眉:“少说废话。出手吧。”他右手按向剑柄,周围立刻笼上一片冷洌之气。洛红尘瑟缩了一下,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样充满肃杀的他。“承让了!”祁氏三雄话音刚落便同时飞身上去,与霍止水缠斗在一起。“喂……”洛红尘受不了地摇摇头,这些人啊,为什么不肯用大脑好好解决问题呢?打斗正酣,洛红尘虽是外行,却也看出点门道了。祁氏三雄尽管智力水平值得商榷,武功却着实不弱,霍止水武艺高强,一时也与他三人难分胜负。最悲惨的反倒是她了。石洞狭小,祁氏三雄和霍止水激战之中,难免会有个力道把握不准,于是,不时有把剑向她刺过来,一会儿又是大刀堪堪削过她衣袖,割破了她上好的衣料,露出细致白嫩的小臂。幸好霍止水还记得顾及她的安全,总能保她成为阎王小鬼漏网之鱼。难道她就在这里任人宰割吗?洛红尘不甘心地想。可恶!他们是从哪儿找的绳子,那么结实?如果不是手上受困,她早溜了,要不然,也能助霍止水一臂之力。祁老三大刀再次迎面砍来,洛红尘渴望抱头鼠窜。霍止水察觉她的状况,适时飞至,单手环住她跳出圈外。好机会!洛红尘告诉自己。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双手迎上霍止水剑刃。霍止水大惊,收剑却已来不及,绳索在剑尖断裂,同时洛红尘手腕上多出一道血蛇。
“你干什么!”霍止水大吼,这女人一定是疯了。他推她到一边,继续迎战。洛红尘皱眉,咬牙,忍痛,心里却开心起来,双手终于得到解放。所以接下来就是她发飙的时候了。战局内的四人浑然未觉外面的女人扬起一丝冷笑。一股甜香登时迷漫了整个石洞。战意正酣的四人,身上各穴门大开,哪里还会防范到她的算计?“谁他妈……”干的。祁氏三雄待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三具庞大的躯体错落有致地倒在地上。“你又下药!”霍止水脸色可惧,狠瞪洛红尘,却也不得不屏息盘腿坐下,运气逼毒。山洞中突然安静,静地让人害怕,静地产生一种诡秘的气氛。“那么……现在就只有姑娘我是清醒的啰!”洛红尘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一个她惯用的好主意。呵呵,其实演奸人挺开心的。她慢慢走向祁氏三雄,掏出一颗药丸,在三人鼻头都放了放,三人便醒了过来,身体可以动弹,却仍然四肢疲软。“小贱人!”祁老大颤抖着嘴唇骂道。“卑鄙无耻!”祁老三接口。“喂!你们没良心哎!姑娘我可是特意救你们的!”洛红尘看起来愤愤不平。“救我们?”祁氏三雄一时脑筋还转不过弯来。“对啊!”洛红尘压低声音,“那个霍止水现在正在运功,你们趁他不注意,快跑吧?”“你……在说真的?”他们仍旧无法相信。“唉,”洛红尘故作为难地看他们一眼,“虽然你们对我不仁,我却不可以对你们不义啊!”祁老大感动万分:“姑娘大恩大德,祁氏三雄永生不忘,来日定当报答!”洛红尘闻言露出一抹笑意:“大侠太客气了。你只要记住,你欠小女子三条命就行了。”“嗄?”祁氏三雄愕然,这和他们预料中的台词不一样啊。“不过,”洛红尘很大方地说,“刚才小女子与三位打赌,愿赌服输,欠下你们一条命,所以就算你们欠小女子两条命好了。”祁氏三雄的嘴张得更大了。原来人命可以这样算。“所以,以后小女子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还请三位多多关照。”圈套收紧。祁老大迟疑半晌,尔后豪爽地说:“行,姑娘请放心,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请尽管开口!”鱼儿顺利上钩。洛红尘满意地想。“对了,你们快走,迟了等霍止水醒来,他会抽筋,放血……”他铁定会瞪得她凝成冰块。呵,会吗?祁氏三雄识相道:“是是是,我们走了。”慌不迭转出洞去。望着祁氏三雄慌张的背影,洛红尘笑得灿烂。她一向是看人下菜的,这三个人,一看就是知恩图报的可爱的人,她怎么会不好好利用呢?事实上,她的很多朋友都是这样交来的。她深深懂得,多交几个朋友,哪怕是互相利用的朋友,也能给她银袋多增重几两。得意地转身,她踱至闭气打坐养息的霍止水面前,俯下身来,沉思地凝视他沉静阖目的面容。这个人,她该拿他怎么办呢?杀人灭口?不好。她摇摇头,她还没坏到那种程度。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不再纠缠她呢?伤脑筋。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歪着头,为难地说:“哎,你说我该不该杀你灭口,以绝后患呢?”霍止水没有出声。这次的药力够了。洛红尘满意的笑笑。“你不出声我就当作你同意啦。”“我数三声噢,你再不说话就别怪我啦。”洛红尘自言自语。“一、二……”“我不同意。”霍止水缓缓睁开双目。洛红尘呆住。下一秒钟她发现自己反射性地跳开。“霍……霍公子。”洛红尘困难地假笑。霍止水平静打量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再一次对她改观。尽管又一次被她算计,他却发现自己毫无怒意,即使是在调息,他也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女子我不是有意算计你的,只是刚才事态紧张,没有事先通知。”“哦?”霍止水状似无事,缓缓站起,给洛红尘形成压迫之势。“你……你想干什么?”她有种直觉,他很危险。霍止水不语,只欺身上前,伸手入……洛红尘的袖中。感觉他的大手触及她小臂上的细腻肌肤,洛红尘惊喘一声,只觉一抹燥热从他碰触之处蔓延开来,不自觉的涌上脸庞,显出一片娇红。她没发现,霍止水在同时,奇怪地皱了皱眉。然而他一刻也未多作停留,缩手回来时,手中已多出那颗解药。洛红尘又惊又怒,眼睁睁看着他悠闲地将解药填入口中。她真笨啊。只怪一开始太高估他了,竟以为他已经化尽药力。再加上……洛红尘不由自主的撇过脸,避过他的视线,可恶,她为什么要脸红?霍止水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看到她被他惊吓到,因他而紧张,心情莫名的舒畅,连两次遭她下药的不爽也一扫而空了。他好心情地席地坐下,感觉内力一点点地回来。“为什么放走他们?”良久,他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洛红尘惊讶地反问,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笨啊,他一定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嗯,上天有好生之德。”洛红尘心虚地抛给他一个笑容。奇怪地,他却并没有再追问。“你总是戴着面具过日子吗?”霍止水感到讶异,她怎么能随时随地轻易地露出同样的微笑?洛红尘闻言黯下面容,防备地回视他。她不喜欢这个问题。“有意思吗?”他目光如电,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能够刺破一切坚硬的外壳。“这和你有关吗?”她突然想逃避他的注视。他眼神锐利得让人讨厌。“无关。单纯是好奇。”霍止水一弹长指,“但你要回答我。”其实他也很奇怪,毕竟对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女子好奇,这不是他的作风。“你!”洛红尘激动地几乎要冲口而出:你做梦!然而她按捺住了。“你又如何?”她反问他,“你有意思吗?”“……”沉吟一阵,霍止水莞尔,“那就不要在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不想和你谈论任何话题。”洛红尘发觉自己很恼火。“你必须。”霍止水的语气不容质疑。“……”洛红尘愤怒地瞪住那双坚决的眸子。“琴呢?”这才是正事。“什么琴?不知道。”洛红尘负气答道。“你知道!”霍止水重申。而洛红尘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笑道:“那张琴,很重要吗?”霍止水警觉地眯起双眸。“重要到,要劳烦您老人家三番五次地亲自出马?”“你想说什么?”霍止水预感到他不会很。
“想要它的话,先送我回家。”呵呵,她也不算完全失败嘛!※※※夜深了。霍止水打量洛红尘的闺房。出乎他的意料,这里不像普通女子的绣房,充满脂粉味,也不像一个商人的房间,充满低俗华丽的装饰,而是古雅清淡,含蓄别致,看得出主人是个倾心风雅的人。没有装潢精美的镜台,只有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书架,没有浓烈的香料味,却有一种淡雅质朴的清香,那是……壁上正挂着一幅丹青,上面是一丛古菊,旁边一清丽的红衣女子颔首微笑,手中一卷书卷轻举到胸口,眉宇间不尽的聪颖灵动。“这是……”霍止水惊讶不已。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画的就是洛红尘自己,画作一看即知是技艺高超,笔触有一股朦胧而独到的秀雅,更重要的是抓住了画中人的神韵,当真把她的独有的神情描绘得栩栩如生。“没错,这是我。”洛红尘微微垂首。他对丹青有研究吗?她还以为他只是个不懂风雅的武夫。“我不知道你擅长丹青。”他记起来了,这里弥漫的清香就是菊花的香味。她以菊花自比的话,倒也恰当。她的确有种菊的出世而又入世的风度,看似谦逊,实则内傲。慢着,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来着?“这又不是我画的。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更确切一点来说是练青语。她的丹青,绝得没话说,一如她这个人,从琴棋书画到奇门遁甲,没有她不曾涉猎的。哪像自己,除了没事拨几下琴弦以外,就没什么专长了,多有所好,却无一精到。“朋友?”霍止水沉思着,必定是一个傲气洒脱的文人墨客吧?一望即知,作者对画中人有着极深的感情,否则不会用如此精心的刻画和细致的描绘。一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与眼前看似平凡,却引人注目的女子,般配么?洛红尘侧头看他。这幅画是她十八岁生辰练青语亲手为她画的,可让允蓝邪和冉紫兮嫉妒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吸引到他的注意?感受到她的注视,霍止水努力挥去心中不该有的奇怪思绪,问道:“琴在哪儿?”“这个……”洛红尘打着马虎眼,“被我放在安全的地方。”霍止水怀疑地看着她。洛红尘不满地叫道:“你别一幅不信任的样子好不好?”“你值得相信吗?”霍止水懒懒地回答她。“难道你忘了,是你先骗我的,沈公子!”“那是出于无奈。”霍止水为自己辩白。“哦,那我就是没事找碴了?霍阁主,我从来都没有义务提供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洛红尘冷眼看他。“你没得选择。”霍止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洛红尘正要反驳,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白鸽扑楞楞落在栏上。“咕咕?你是咕咕吗?”洛红尘试探性地走上前去,欣喜地要抓住它,却被它避过了,它转而落在庭院里。再次失败后,她不服气地看向霍止水:“帮我把那只鸽子抓住好不好?”“我有义务吗?”霍止水发现自己居然在和她斗嘴。“没有啦。但是你有一颗伟大慈悲的心啊,帮帮忙啦。”洛红尘假笑一下。霍止水看她一眼,飞身而出,再回来时手中已多出那只鸽子。“哇!好厉害耶!”洛红尘满眼崇拜的光芒,而霍止水确定他只看到敷衍。“咦,你不是咕咕。”洛红尘有点泄气。霍止水附上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她白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飞鸽传书吗?”霍止水冷哼一声,十分反感她这种说话的语气。“不准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他被她利用和轻视够了,忍她并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洛红尘“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其实根本没当回事。他以为他是谁啊?她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他管得着吗?“小鸽子,让我看看你在传达什么?”她说着解开系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抽出一卷纸条。只见上书:红:现被南陵大军三万围困在子夕城,敌方主帅大公主绮罗,副帅二公主星罗,一月内必破城。尽速来救。青霎时,洛红尘脸上风云突变。她身形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幸而霍止水在旁扶住她。他皱了皱眉,并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青怎么会跑到子夕城去呢?据她所知,子夕城在天朝与南陵国交界处,一向不参与两国争端,更不接受任何一国的管辖,又怎会突然触犯了南陵,惹来破城之祸?青一向不轻易向人求救,即使是她,这次会飞鸽传书给她,说明事情大条了。说不定这争端还是因青而起的。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救她呢?无端地,背后有一副宽阔的胸膛传递来一阵热量,让她心安不少。洛红尘无暇顾及其他,陷入思索。霍止水见她神色不善,心下生疑,一手拿起她手中的纸条,阅罢面色凝重。他大概可以猜到,红就是指洛红尘,那么青是谁?他怎会惹上南陵?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会救他吗?她拿什么救他?他见到怀中人儿缓缓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然相信,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脆弱和无助?洛红尘站稳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拿出了有条不紊的处事方法。她走到案前,磨墨,写字。她写完后卷起纸张,走出门去,却被霍止水拉住。“你去干什么?”他可以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如强弓绷紧,蓄势待发的气息。洛红尘轻柔地开口:“我养了几只鸽子。”他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只是她要靠谁来拯救她的“青”?放完鸽子,洛红尘转身,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双漠然,却到底泄露出一丝关切的眸子。莫名地,她竟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一丝悸动,又有一丝温暖。“你打算怎么做?”霍止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下。“我……”洛红尘绽出一个真诚的感激的微笑,决定忽略这种感觉。“我要去一趟子夕城。”“你?”霍止水不敢置信。虽然一直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很明显她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中人,只是一个富家的娇弱大小姐,怎么能翻越千山万水去冒生命的危险?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似地,她笑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经不得风雨的千金小姐,这种事,我应付得来,而且这件事还非我不可,否则,青也不会请我帮忙。”霍止水摇摇头:“就凭你一个人,匹敌南陵三万大军?”洛红尘自信毕露:“别小看我哦!”见他还是不相信,她又加上一句:“而且,还有你跟我一起去啊。”“慢着,”霍止水习惯地皱眉,“我不记得我答应过要帮你。”“你是没有答应过,但是——”洛红尘得意地笑,“你必须。”霍止水的质疑被一句话有效地堵住:“因为那张琴在青那里。”“……”“所以……”霍止水咬牙切齿,他担心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劈了这小妮子泄愤。“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她说谎的技巧太高超,他不敢冒这个险。洛红尘敛住笑容。“爱信不信。”“不过,子夕城出事,身为武林盟主,难道不应该管一管吗?”“这是邦交问题,与武林何干?”霍止水撇过头,心中却已有了答案,大概料到她要说什么。“是吗?”洛红尘浅笑,“子夕城至宝日月夕光,如果被南陵得到,对中原武林和天朝都没什么好处吧?”果然!霍止水眼神复杂地盯住她:“你究竟是谁?”她目光犀利,懂得如何利用各种利益关系,看起来年龄不大,却知晓不少江湖秘闻,手中有各种奇毒药方,这样的女子,会单纯是江南一个普通富家出身的小姐吗?“嘻,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洛红尘神秘地看着他,然后扳起指头很认真地数起来,“到目前为止,你已经知道我两个身份了不是吗?一个是洛三小姐,一个是清扬婉轩主人。”“你还有其他身份?”“嗯……好像,的确是没了。”洛红尘认真地说。霍止水冷凝住脸色。终于,他长出一口气:“好,我跟你一起去。”就权且再相信她一次吧。而且,他着实怀疑,她会不会一到子夕城,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她死了不要紧,雪魔琴失落了,才是他所担心的。事实上,他并不排斥和她相处。她不同与那些庸脂俗份,空有华丽的外表而无大脑,整天只想着情情爱爱,又娇气造作,纤弱无能。她坚强,冷静,有着甚至大部分男人也比不上的理智头脑,办事干练直接,与她合作,应该是件愉快的事。洛红尘绽出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么,现在你可以讲一些关于子夕城的事给我听吗?”霍止水眯起眼:“我以为你已经了解得够多的了。”“也……不是很多啦。”洛红尘假笑,其实,她只不过是在药后姥姥的书房里读到过一点介绍罢了,再说,那都是很老的记载了,谁知道现在子夕城是什么样子?霍止水再次深呼一口气,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忍受她一路。子夕城,创立于三百年前,之所以能够在干戈离乱的边界上屹立不倒,主要是因为城主由居民共同选出,首要要求精明强干,善于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子夕城建立之初旨在收留战乱逃亡的流民,城中人人一心,安居乐业。传到这一代,城主由一名叫做玄非的神秘年轻人担任。传说此人武功奇高,不好露面,性格冷酷无情。至于子夕城的至宝日月夕光,除了历代城主,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只要得到它,就可以拥有胜过千军万马的力量。于是,子夕城也就成了各方觊觎的目标。听完子夕城的典故,洛红尘恍然大悟。一条阴谋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型。“你在想什么?”霍止水预感她又要策划什么阴谋诡计。“我在想,我们可以救出青。”“是吗?”霍止水再次预感自己在她要策动的名单以内。“只要你肯帮忙。”洛红尘巧笑倩兮。他就知道。然而他却不能拒绝。“好伙伴,合作愉快!”她胜利地微笑。“那么是否能容我问一下,我们这么辛苦要去救的那个‘青’究竟是谁?”其实这个问题他早想问了。而他真正想问的是,和你是什么关系?洛红尘玉指斜竖:“就是那幅画的作者,也是我的好友,我赠琴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