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小学
春去秋来,时间如白驹过隙。
又是一年夏天,天气闷热浮躁。
这届学生迎来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
一起长大的孩子里,变化最大的当属周俊豪,这些年,他的个子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高,皮肤也没以前那么黑了,升六年级之后彻底瘦下来,站在远处看着像竹竿儿一样,但胳膊大腿上全是结实的肌肉,力气也超级大。
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咋咋唬唬的,随便一张罗便有一大群朋友围过来。
自从有体育老师向他妈妈反应过周俊豪的短跑成绩特别好,有这方面的天赋,寒假那会儿,他便在家里的支持下到市里参加中小学生的接力赛,赢得一枚金牌。
比赛的含金量很高,起码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不容易。所以这学期开学,各个班的班主任无论从前认不认识他,知道这件事,都要在班里吹嘘他一阵子。
向来默默无闻的人,在学校里一下子有了知名度,围着他转的人多起来,再加上他又要忙着练短跑,一连很久,鹿桃都没见他。
后来,有时在学校遇见,两人只能匆忙地打个招呼,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弄得鹿桃心里很不舒服。
周俊豪在老师嘴里风光了一阵子,很快便出现了另一位“宠儿”,陈牧也。
三年级的分水岭一过,班里的成绩出现很明显的分化。鹿桃以前的成绩还不错,勉强争得了上游,但随着年级升高,在数学上的劣势越来越明显,相较之下,陈牧也一直名列前茅,甚至还有时间提前学习初中的知识。
数学老师力荐他代表学校参加奥数竞赛,拿不拿奖不重要,贵在参与。没想到,他竟然能赢过一群准初中生,拿到银奖。
第一名只领先他三分。
周一升国旗仪式时,班主任作为代表上台讲话,给陈牧也颁发证书。
学校里专门拉了横幅,挂在主席台上方,格外显眼。
那天阳光明媚,原本在台下叽叽喳喳地人群,在陈牧也出现的那一刻,莫名安静了一瞬。
他的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些,背脊挺得笔直,虽然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仍旧像棵挺拔的白杨。
从那之后,陈牧也的名字算正式传开,也收获了一批女生的关注。只是大家尚且年少,还没人敢把隐晦的喜欢宣之于口。
但鹿桃仍然能感受到,和他站在一起时,周围那些算不上友好的目光。
她抬起头想寻找来源,却又一无所获。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里,周俊豪渐渐跟她远了,现在陈牧也也有这个苗头。
她其实挺难受的。
鹿桃还不懂“失去”的意味,或许是本能,让她对悲伤的结果提前做出应对。
那便是主动远离。
陈牧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只是,他好像天生一副什么都无关紧要的表情——不管她怎么样都好,他都没有意见。
鹿桃心尖尖不停颤抖,铺天盖地的失落席卷而来,裹挟着她,透不上气。
她也搞不懂自己了,希望陈牧也不要靠近,又想他主动一些。
翻来覆去,这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内心活动折腾的只有自己。
后来不知怎么,她又开始自怨自艾。
别人都是越长大越优秀,比如周俊豪,比如陈牧也,再比如漂亮的像个小明星的苏蔓,只有她……
鹿桃颓废地捏了把肚子上的软肉,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既然陈牧也不当回事,那就这样好了,反正她会交新朋友,很多很多,不缺他这一个。
周五晚上放学,照例要在走廊里排队,尚未离开的几个班都在外面等着,学生们吵吵嚷嚷的,乱得人耳朵疼。
班主任屡次维持秩序未果,索性站到走廊外面跟别班的老师闲聊天去了。
十二岁,青春期伊始,班里发育比较早的男女生脸上开始冒痘痘,皮肤没小时候光滑水嫩,也有的人一丝一毫都没变,比如王致,还是又矮又胖,黑黢黢的,像只吹鼓了随时要炸裂的气球。
相比之下,站在他后面的陈牧也简直是神仙似的人物。个子鹤立鸡群,学习还好,又不爱说话,对谁都冷淡,浑身透着一股神神秘秘的感觉,一下子就引起那些青春懵懂的少女们的好奇心。
王致看着眼热,当着陈牧也的面就跟别人吐槽他太羸弱,一瞧就不中用。声音一点儿不遮掩,恨不得方圆十里的人都能听见,最好因为他的话对陈牧也戴上有色眼镜。
可陈牧也不闹不怒,气定神闲地倚着墙站,把他衬托的像只气急败坏的跳梁小丑。
隔着一两步距离的女生队伍里,苏蔓听见王致的话,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她对陈牧也有过萌动,虽然后来觉得这人太冷漠,不好亲近,不如软软糯糯的鹿桃有趣儿,渐渐的对他便不怎么感兴趣了,但因为自己和鹿桃是好友,鹿桃又和陈牧也关系好,爱屋及乌,她也把陈牧也看成“自家人”。
因此,每回听到王致说陈牧也的坏话,她都要干点什么膈应他。比如现在的白眼,完全是翻给王致看的,讽刺意味十足。
王致一梗,默念“好男不跟女斗”,然后别过头去。
鹿桃没注意到他们暗中较劲儿,低着头玩校服拉链,在心里帮陈牧也说理。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弱,反而比同龄人结实。每年寒暑假,他都会跟着陈叔叔去部队待一段时间,跆拳道到现在还在练。陈叔叔有时候开玩笑,说他一拳能捶死一头牛。
不过,因为王致的话,令她想起了一件不该想起的事儿。
两家已经达成共识,趁着孩子们学习压力还不大,也有足够的时间,每年假期都会结伴旅游,寒假过完年,又带他们去了那处温泉山庄。
鹿桃长大了,不和爸妈住,她有自己的房间,就在陈牧也隔壁。
夜里她犯嘴瘾,偷偷跑出来去前台买泡面,回来时便看见陈牧也在走廊里站着。
明明是寒冬腊月,晚上温度更低,他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冷,只穿了件薄长袖,风一吹,衣料紧贴着胸膛。
彼时鹿桃满脑子都是:咦?他的肚子,怎么一块、一块的。
后来陈牧也跟她讲“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很危险”云云,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那时候他们还很和谐,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