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吾妻5
天黑了,栾熠横抱白珝回到文心道,将她埋与颈窝,不去看这一切,不去看满地血。
血最多的地方,在她山的脚下,而再往上,地上很干净,茸茸的草随风摇摆,与山下仿若两个世界,那里不染世事,不染血污,不染一尘。
他在此顿足,默不作声,望着血流,手臂的力加重了些,头偏向她,脸颊在她发侧轻轻蹭了下,暗哑道:“我在。”
往山端去,清爽的风从山顶徐来,拂下山坡,两旁绿叶簌簌地抖着,沙沙作响。是一条能静心的回寝路,只是没有一盏灯。
仅能借点周围萤火,缝隙星光找到方向。
推开竹屋的门,白帘缓慢轻柔飘动,离开文心道前插在花瓶中的紫花还未凋谢,细小的花瓣依着帘滑落在地。
他带上门,直径走向浴室。
“珝珝,泡个舒服的澡,去去寒气。”
“我都喝酒了,哪还有寒。”
一路来她都很沉默,一言不发,低声哽咽,怕惊动了谁,打扰了谁,他这才说了一句,就来纠正他。
“可你是坐在外面的,吹风了。”
她撇了眼木桶,又缩回他的颈窝,表示同意了他的话。
为她放好热水,褪了外衣,再抱她入桶。
就在他手放在自己腰带上,准备脱衣一同进去时,白珝扬起头来,手复上他的手阻止了他。
“我……能不能自己洗。”
栾熠顿了片刻,他知道她的情绪不好,想要躲起来释放自己,却不想被他瞧见。
心里不好受,从前她不会这样的,那段在太子殿的时光,开心的不开心的她从来不会掩盖,会一个劲的和他分享,和他抱怨。
她明明说过,他是她的,不许别人抢走,她把自己关在了冷宫里,就像玄平说的那样,她总是给他选择等他决定,是他错过了……
习惯了自己躲起来,性格也不再活泼了。
栾熠手犹豫的离开自己的腰带,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虎口处揉了揉,放回水中,俯身吻在她发端。
温柔笑道:“好,我就在这里,不会走。”
他正要为她取簪,白珝忽地缩向一旁浑身抗拒。
“他说过不能取的。”
栾熠蹲跪下身,与她一般高,让她不会觉得压迫。
手移向她肩前的发,在指间缠玩,一手泼动水花,让她觉得氛围轻松些。
“他是谁。”
喝醉的白珝红肿的眼睛仔细盯他看了会,移到桶边,两手从水里冒出扶在桶沿,与他相视。
“是栾熠。”
“你叫的不对。”
“是熠哥哥。”
栾熠低笑一声,“好了,你洗吧。”
指腹为她抹去泪,泼水的手安抚她背。
白珝低下眸,望着水面两人的倒影:“师父去哪了?”
“珝珝……”
“我想师父了。”
“珝珝……”
她扬起头,泪流的更凶了,对他强颜欢笑:“我……要洗澡了。”
栾熠只好退了出去,背对门而立,屋里的声音开始还是压制,到后面悲痛欲绝,难以掩住。
他就这么低首站在门口,两手背在身后,紧紧拽着门框不放。
不用刻意猜想,白珝此时定然是在水中抱成一团,埋在膝间。
屋里的白帘无论如何飘起,露出缝隙,窗外的夜光都透不过来,就像隔绝了两处地,明明那边就有光,它却一寸都不施舍,让他静默待在阴暗里。
他的白珝怕他担心,她没有冲动杀上苍梧山,她想在文心道里等他,可是这里,一刻也无法让她平静,她待不下去了。
栾熠只感到庆幸,觉得今生他幸运的多,在酒楼里找到了她。
或许前世,他推开那扇红门,是不是也会这般幸运。
余光瞥到一瓣紫花穿过重重撩起的白帘,趁其不备,飘落在了他这方,在褐色无光的木地板上,添了一点亮,半边反着月光。
他缓缓转过头,恍惚盯看,耳边静了许久。
直到浴室里传来声音。
“我洗好了。”
栾熠收回目光,着急打开门,门大敞时,他正好与抬眸的她四目相对,而后反应过来她穿的什么。
两手僵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