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终于爆发的争执
门紧紧合上,挡住了最后一丝光线,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余安呆滞了许久,发酸到麻木的手臂才动了动,许是知晓危险已经暂时消退,满是血污的手里死死掐着的剪刀,掉了下来。
银铁色的剪刀沾满了脏污和干涸的血迹,静静躺在白净的地板上,像是一块被人唾弃的污垢,终于还是落在了它该待的地方。
她低头看着。
“求你,不要。”
这是她在求生本能欲.望下,在与陆允时分离多日的情势下,在明明心里清楚信念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的情况下,对身为大理寺卿的陆允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利用他对的她的情意,一次次地计谋,一次次地侥幸,化为自己前行的路。
可他的情意,从来不是为了她铺路而生的。
他的情意,只是因为他喜欢了,便生了,从未有旁的东西夹杂其中。
反观她呢,从开始便别有用心,无论是接近的哪一步,都会被打上蓄意的烙印,她抹不掉的。
这种惯用的伎俩,用多了,心都麻痹了。麻痹到余安自己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在所有事情的面前,陆允时的首选永远都只能、也只会是她。
事实证明,她对了。
但此时余安却只觉得苍凉,陆允时向来是一个骄矜自傲的人,如今趟了她这一蹚浑水,竟然变得......好像逐渐没有了自我。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
而今是违背官职信念,隐瞒她的所在,那他日呢?会不会为了自己这么一个苟活于世的人,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她不是备受宠爱的虞家贵女了,她只能是一个不男不女的腌臜之人。
精卫填海是填不平的,可她早已枯竭,从七岁那年便枯竭干涸到只剩下方寸这么大的水窟窿。
孟纸鸢的那番话就是最后一颗石子,轻轻一下不痛不痒地砸进去,却毫不留情地挤出了最后一点水迹。
常说忠言逆耳,余安嘴角勾了勾,实乃言之如此。
孟纸鸢说的话不算忠言,却是真言。
尚且有冤案踩着万千人的骨血昭雪而不得终,更何况她一介见不得光的女流之辈。
无论虞家的冤案能否翻案,皇城内的天子都不会让她再成为当年那个虞家幼女,她亦不能和当朝首辅的独子结为姻亲,那是在打天家的脸。
可天子威严不可挑衅,皇帝怎会有错,纵然他有错,那也是旁人的错。
余安闭了闭眼睛,心里默念着,这是最后一次。
眼睫掀开,推开柜门的手缓慢沉重,却带着一丝坚定的意味。
*
清走了来闹事的一众人,大理寺门口清净了不少,未找到丝毫证据的孟仲离去时深深回看了一眼。
陆允时却是直接转身离开。
回西苑的廊道,陆允时在这数月来,走过无数回。每一回,却有不同的心境。
再次见到余安时,即便那人满身狼狈,心里还是会悸动不已,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愤怒。
心疼她满身伤痕却仍高高举起剪刀,亦愤怒她为什么偏要同顾淮来往,为什么偏要处处隐瞒他。
愤怒自己如同废物一般,言而无信,明明承诺保护好她却还是害她受了伤。
突然,跨过门槛的脚一顿,悬在半空。
只一瞬,陆允时甚至忘了呼吸。
敞开的柜门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堆杂乱不堪沾着泥土的衣衫。
她又不见了。
陆允时忽然有些站不稳,虚扶了下门框,颤.抖的指尖生生将门框捏出了裂痕。
垂下来的长睫颤了颤,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
“咚。”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声响。
可此刻这点微弱响动却像是一柄锋利却又温柔的刀刃,直直斩断那只无形扼.制陆允时呼吸的手,霎时心脉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陆允时感觉脑海中那根紧绷欲断的弦,“啪嗒”一声断了,断的彻彻底底。
数日来重重心绪纷至沓来,悉数将他裹挟在一种名为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愤怒情绪中。
他失控了。
余安右脚伤得有些重,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的全是泥,她忍着痛脱下衣裙,重新披上干净的衣裳,却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屏风。
遽然间,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步伐声,隐约带着极大的怒气。
余安系扣子的手一顿,几日的躲躲藏藏令她心神不宁,闻声连忙一回头,在陆允时伸手来时,躲开了。
陆允时的脚硬.生生停在那里。
下意识的举动,在有心人的眼里,完全变了意味儿。
可余安却不知晓,见到陆允时,悬起的心宛如雏鸟回巢,眼里再容不下旁的东西。
仅有那双眉眼,深邃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