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听月坐在座位上捧着那杯滚烫的红糖水,在电脑和各种文件的缝隙中看见江望之的身影从茶水间出来,径直走进了电梯间。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管许听月不愿意去面对,但她此刻不得不承认,她和江望之,也许永远也回不到从前的关系了。
她为自己曾经的先入为主和自以为是感到抱歉,这句‘对不起’尽管不能宣之于口,但已经在许听月的心里翻来覆去滚了许多遍。
被江望之一搅,许听月没了再继续工作的心思。翻译是个细致活,尤其是书面翻译,务必要尽善尽美,要是脑袋不灵光的状态下出了差池,倒不如往后托些时间。
许听月后倚在座位上,一点一点把手里的红糖水喝尽。她正发呆,电梯那边又响起电梯开门的提示音,许听月在看见来人的一瞬又立马坐直身子,竟然是江望之又回来了。
江望之似乎是专门上来找她的,手里提着一个不算太大的盒子朝许听月走过来。
“江总。”许听月站起身,有些无措的握了握拳。
江望之把手里的盒子放在许听月的办公桌上,语气淡淡:“上次跟唐凌参加学术沙龙,有个奢侈品牌想要跟凌之合作,送了我和唐凌一人一条围巾。女士的,我用不着,给你吧。”
盒子正中印着令人眼熟的logo,许听月本能推拒:“谢谢江总,但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江望之没准备把盒子拿回来,他看着许听月,语气有着不容反抗的笃定:“外面起风了,你出去最好还是围上围巾。”
他顿了顿,又说:“你手里这个项目是凌之的重要项目,我不想看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耽误进度。”
许听月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江望之。她的长眉皱起来,眉头出现深深地‘川’字。
眼前这个人样貌还是当年的样貌,可皮囊里头的那颗心却不再是当年那颗心了。
江望之似乎并不在意许听月有些震惊的眼神,他根本都不看她,撂下一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便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呵,注意安全。许听月心底冷笑一声,是怕她路上出了意外耽误工作进度吧。
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春天,在补习班告别的庄园午宴上,江望之目光坚定的说:“……做老板不是我追求的目标,成为一个精益求精的翻译,带动更多人喜爱这个行业,加入这个行业才是我的初心。”
不过倏尔数载,一切都变了。
许听月无力的坐回座位上,看着桌上包装高档的围巾盒子出神。
这7年,她把江望之的身影掩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江望之时,又总会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正在沿着江望之的脚步亦步亦趋朝前走。
如果没有当初那场令人尴尬的‘酒后疯’,也许江望之会成为她亦师亦友的贵人。但许听月如今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学生,一路披荆斩棘,她见识过人性的黑暗面,也见识过社会的现实和规则。
没有谁会站在原地等谁,也许自己对江望之持续了7年的幻想,终究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镜花水月。
她不想再跟江望之有什么工作以外的瓜葛,但她现在也确实需要这条围巾,所以她决定就当做是从江望之那里买来这条围巾好了,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许听月想明白这一点,愤愤的起身,将那个盒子有些暴力的拆开。凭借凌之给她开出的丰厚年薪,她可以随意购买奢侈品柜台里的任意一条围巾。许听月一边拆包装一边自己笑出声,果然还是靠自己比较爽。
江望之坐在车里,看着许听月像一只鹌鹑一样低着头从大楼里出来,脖子上紧紧围着那条崭新的围巾。围巾很宽,看起来蓬松柔软,隐隐遮住了许听月的半张脸。她双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微微塌着腰,看起来状态不算太好。
许听月脚步飞快,不过一眨眼功夫就穿过马路,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对面不远处的地铁站。
江望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过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空调重新启动,慢慢的车里才有了些热意。他活动活动微微有些发僵的手指,转动方向盘驶入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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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听月一来,就看见beryl的眼睛亮了亮:“今年的新款哎,听说大中华区还没发售,你从哪里买到的?”
许听月还有些状况之外:“什么东西?”
beryl指了指她的脖子:“围巾呀,这可是今年h家推出的百年纪念款,在网上风很大,不过大中华区迟迟没上市,各路网红都出国去买。”
许听月解下围巾,含糊回答:“是朋友送我的,我也不清楚。”
好在beryl手头还有要紧的工作,只凑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条围巾,略说了两句羡慕的话,旁的也没再细问。
许听月从手机上搜到了这条围巾的价格,看着小数点前面那几个‘0’,许听月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数错了。她伸手拿过围巾,也跟beryl刚才的样子一样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心中咋舌这东西竟然要这么贵?!她这会儿才算理解了beryl刚才的表现。
许听月坐了一会儿,开了内网给闫凯发去一条私信:「闫助,江总在不在办公室,我有件事需要找江总」
许听月当然是有江望之微信的,但这7年里,她一次也没有跟江望之联系过,那个微信号早就躺在好友列表里长了灰。至于这条围巾,既然是老板出于工作进度的考虑才拿给她用,那她自然要通过正式的方式去把费用还给老板。
江望之办公室的门这会儿开着,从闫凯坐的这个位置能看见他的侧脸。闫凯看了许听月发来的消息,又侧头看了眼江望之。他在看文件,手里拿着一支笔,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太满意的地方,眉头微微拧起来,侧脸严肃又认真。
闫凯没敢出声打搅。
江总这个人性子冷淡,做事的要求也严格,跟唐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总是很严厉,闫凯觉得要是被江总皱着眉头看上一眼,自己的腿都要发软。
又过了一会儿,江望之将手里的文件收起来,抬手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看着这会儿他的神情还算平和,闫凯站起来走进江望之的办公室:“江总。”
江望之抬眸看他:“有事?”
闫凯把许听月的消息说给了江望之:“许翻是您亲自招进来的,现在手头上又负责着艾维项目,所以我……”
江望之说:“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没有人可以拥有特权。”
闫凯有些脸红,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尴尬:“抱歉江总,是我思虑不周。”
江望之并不想为难他,闫凯是个合格且出色的助理,工作的安排井井有条,偶尔一次的纰漏和逾矩并不是不能被允许的。
“你问一下许翻,她找我是私事还是公事,”江望之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贯的淡然冷峻,“如果是公事,就按照公司的流程走,以她现在的级别还不够直接预约我的时间。让她先去跟袁总汇报,袁总若觉得有必要,再让袁总来找我。如果是私事……”
江望之猛然一顿,闫凯下意识的疑惑看过来。
他掩盖似的清了清嗓,双手不自觉的在桌上握成拳:“如果是私事,她知道该怎么联络到我。”
江望之言简意赅,其中包含的信息却多的让闫凯有些反应不过来。
闫凯做江望之的助理很多年,几乎从没有听说过江望之的私事。凌之如今在整个北方地区首屈一指,背后又有仁恒这个巨头,发展势头迅猛。江望之作为凌之实际控股最多的人,身价早已高到令人咋舌。可就是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却没有那些花天酒地的陋习,一心都在工作上,单调的好似根本没有私生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