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其实在桑萝看来,柳月的事,她唯一需要反省的点是没有挑好人,这才给了桑至找她晦气的机会。
至于其余的,桑萝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但岑妄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神色就变得很难堪了,他道:“既是如此,当初让你退婚,你为何不退,非要找这个罪给自己受?”
这个婚被桑萝结得基本名存实亡了,既然如此,又何苦结这个婚,连带着他也要被折磨。
桑萝觉得事情也已经到了这地步,她左右在岑妄面前也没脸了,再加上她现在嫁妆到手,也不必太顾忌桑至与岑妄,因此决意把话说得坦率些,也好过假意应付。
岑妄不是要和她分房睡吗?那索性分得更彻底些,不要再想着踏进她房间半步才好,如此一来,也省得她需要再找个柳月放在身边。
桑萝道:“因为家父想要我嫁给你,我很难忤逆他的意思。”
这是个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如果放在之前,岑妄还能说几句,可是今夜他是见过桑至对待桑萝的态度,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那句‘很难忤逆他的意思’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心酸。
如果他能早些察觉到这些就好了,之前他希望桑萝这边提出退婚,也不过是王妃说了,如果桑萝真不喜欢他,那这婚约由她去说服燕王作罢。
彼时岑妄也发现了桑萝确实不喜欢他,因此才想着争取桑萝提出退婚。但其实如果他能知道桑萝的难处,那么他不会纠结这样久,桑萝难办,那就由他出面去争取,总而言之,是不会让两人落得这样的处境。
桑萝说完那话后,又道:“往后关于我的事,世子爷大可来问我,不必再惊动家父。”
然后她便很果决地转身走了,直到掀帘进屋后,她也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回头。
岑妄这才后知后觉,其实桑萝也根本不在乎他与她分房睡,她今晚气势汹汹来寻他,为的只是桑至而已。
他如何,她根本就不在意。
这就是他的婚姻,才新婚第二天,就犹如坠了冰窖,难逢春暖花开。
*
新婚夫妻的争吵难免会入了王妃的耳,对于桑萝来说,王妃算是唯一难交待的人,毕竟她对很多人都没了期待,唯独对王妃还有所求。
她的嫁妆里有很多铺子田庄,她还需要王妃教导她该如何做账看账,怎样管理那些管事。
但好在,王妃并没有与她提起此事,因为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因此王妃只招呼她去看一看备的礼可齐全了,倒是把岑妄留了下来。
桑萝知道这是有意支开她,让娘两个说会子话了,她也没多说什么,听话地去了,还打算多在外留会。
这边王妃看她走了,才笑眯眯地问岑妄:“吵架了?”
岑妄一看王妃的笑就郁闷:“母亲,怎么回事,我们吵架,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搁在其他家,新婚第二天就分房睡,这绝对是天塌了的大事,也就是燕王妃还能笑出来。
果不其然,燕王妃道:“这才哪到哪呢,你父亲和我当初成亲时,洞房花烛夜被我打得下不
来床,天一亮我就心虚跑回娘家闹着要和离,闹了有大半个月,比你们会闹腾多了。”
岑妄道:“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燕王妃道:“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世间的感情总是那样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不待见你,说到底,都是真心换真心。”
岑妄默了默,道:“就算要递真心,对方也要想接才是,何况……”
“何况你还没那么贱,想要热脸贴冷屁股,是不是?”燕王妃笑咪咪地回答,引得岑妄瞪她一眼,她道,“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脾气,你要真这么想,这婚姻可就真的完蛋了。”
岑妄双手一摊,道:“早完蛋了,还等到这时候,昨天的事,你应该都问清楚了吧?”
王妃道:“是问了,但问的都是小丫鬟,哪有你们当事人清楚究竟在闹得什么。你且与我说说,你大晚上离开去做了什么,亲家公怎么突然派人来了,倒把我唬了一跳,以为阿萝真的被你
气回娘家了。”
岑妄道:“你太抬举我,太小看她了,要气也是她把我气走。”
他遂把昨晚的事都与王妃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梦里的那一节。
这也不奇怪,王府的家庭氛围真的很好,岑妄从小都很习惯把一些困惑分享给王爷或者王
妃,王爷与王妃也总是会为他解答,一家人很和睦,是亦亲亦友的关系。
——这也是为何岑妄怎么也想不到天底下会有桑至那样的父亲的原因。
王妃听完后也陷入了沉默,因为桑萝的做法确实与旁人不同,让她一时半会也有点难以理解。毕竟她当初再作,也是自信娘家会给她兜底,但是显然,桑萝是没有退路的。
所以她只能从已知的信息给岑妄解答:“阿萝确实远比我想象得更不喜欢你,但是毕竟已经结亲了,我们要想的是该如何把这段婚姻好好经营下去,而不是有一点的不痛快就闹着要和离。”
岑妄没吭声,只在心里翻了搁白眼。
王妃道:“你也是刚回到上京的,不存在得罪她的情况,她能这么讨厌你,我想来也只是为了三个原因。第一,因为她也不喜欢婚约,因此与你一般,厌屋及乌,顺带看你也不顺眼,这你不能怪她吧。”
岑妄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脾气,因此点了个头。
王妃又道:“第二,阿萝与我承认过,徐氏曾为了破坏这桩婚约,与她说了些守僵的战士茹毛饮血的坏话,具体如何,她未与我细说,但想来必然是对你名声有碍,所以她对你有些疏远,也能理解。虽然那时候她与我解释,因为桑至也是将士,她不会有误解,但现在看来,可能因为
桑至是将士,她误解更深也没准。”
岑妄道:“说我的坏话就等于是说守卫边疆的战士的坏话,我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这个我绝对会证明给她看的。”
王妃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得反省你自己啊。桑萝给你送丫鬟这点我会再说过她,不算,但你忽略的一点是,连那个丫鬟都觉得你很好得手,完全没有铺垫就敢直接生扑你,在这种事上,我是很赞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说法,毕竟远的不说,你看你父亲,别说生扑了,丫鬟都不敢抬头看他,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岑妄道:“父亲是杀名在外,长得又凶,所以才这样,那些丫鬟又没招惹我,我无缘无故板着脸凶她们也不好。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在这样的主子底下干活,我也不快,更谈不上培养对我的忠心了。而且我只是不凶而已,该处罚时还是处罚了,昨天那两个丫鬟我就处罚得很干净利落。”
王妃道:“行,你有理,那你且说说,缘何那丫鬟敢生扑你?”
岑妄道:“还不是因为桑萝,那丫鬟自己招供的,桑萝不是默许她的行为,而是光明正大送
了她钗子,直接说要给她开脸,都说狗仗人势,丫鬟自然也可以仗着主子的纵容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