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珠算 - 心算法则 - 归无里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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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珠算

◎他活该孤独,活该没人爱。◎

告别的第三年,林羡清有一天刚下课就接到林老爷的电话,说话的却是个女人:“您好,这里是一医院,您是林子祥的家属对吗?他跟人起了争执而意外受伤,请问您能过来一趟吗?”

林羡清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止不住地抖,她连连说了几声好,跟辅导员请了假立马往火车站赶。

火车要坐三个多小时才能到,林羡清心急如焚,一到站就打车往医院去。

病房外围了一群人,大家都在为这算谁的责任而争执。

从他们的口中,林羡清了解到,是因为拆迁的事,老居民楼要被拆迁,林老爷不想签拆迁合同,跟人吵了起来,还动了手,不慎跌倒磕了脑袋。

林羡清在病房外等了一半天,手术结束后才从探视窗外看见了插着氧气管的林老爷,眼睛也没办法睁开,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生龙活虎健步如飞的老头。

明明才过了两年,怎么身体就这样了。

医生说他脑袋里积了血块,压迫神经,记性会变得很差,林羡清不太在乎,只要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好在林老爷还记得她,睁眼看见林羡清的那一刻,老头就古板地笑了下,说她怎么还知道回来。

林羡清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给他削水果,医院每天接纳这样多的不幸,容着无数个人面对着医院的门与窗哭喊尖叫,但是病房外的天空仍旧蓝,麻雀仍旧要屹立在枝头为人们唱赞歌。

林老爷隔壁床的大爷是在家不慎跌倒伤了骨头的,人上了年纪骨头就会变得比较脆,受不得什么打击,但是大半个月了也不见有人来看过他,大爷每天只能顶着自己的老花镜躺在床上不太熟练地发微信。

某一次林羡清看见他的手机页面,绿色的有大几十条,白色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条“对不起”“没时间”。

那一刻林羡清更觉得愧疚,她走的这段时间,林老爷是否也是这样每天踌躇着要给她发什么样的短信呢?

接林老爷回家时,林羡清看见花溪巷颓败了不少,街头巷尾的树都枯败了,铺了一层焦黄的叶在大道上,好几栋房子大门口已经贴上了封条,墙上用红油漆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所有的一切都距离记忆越来越远了,什么都回不去了,时间是一个断了触的圆,人再也回不到原点。

再来看林老爷的时候林羡清才才发现他记忆真的有退化,时常会突然拍着她问她怎么还不去珠算班上课,每每这时林羡清只能无奈地回复他:“珠算班放假了。”

“你别诓我。”

“真的。”

她把小可爱带了过来,小猫尾巴上的毛还没长全,当时也不知道哪个狠心的人拿流浪猫取乐,林羡清把小可爱捡回去的时候,它尾巴甚至被剃破了好几块。

小可爱不像小霹雳那么爱闹,每天就安安静静地待着,林老爷本来很讨厌这种没什么用的小动物的,久而久之居然也会默默蹲在小可爱的饭盆前面给它添粮。

拆迁办的人又来了好几次,林羡清总是说不同意拆迁,对方却总是咄咄逼人,经常是一群人在家门口就吵起来,而且小镇的人知识文化水平都不怎么高,说不了几句就要爆粗口骂人,林羡清时常觉得心累,又想着自己总不能像她们一样大路上撒泼。

她也向有关部门反映过好多次,次次都没有回应,有时候经常要奔波到半夜,手里攥着一堆纸质文件回家。

巷子里的灯已经没几盏好的了,几乎黑了个痛快,入秋以后阴风阵阵,林羡清走在半路会一连打好几个喷嚏。

某天半夜她路过一家便利店,是之前温郁给她买过热巧克力的那家,鬼使神差地,她走进去,拿了杯热巧克力,到收银台付钱的时候店员笑着回她:“店里做活动,您这杯不要钱哦。”

第二次林羡清来,她却还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很摸不着头脑,端着热巧克力坐在了便利店的桌子前,杯子里的热巧克力才喝了一半就凉了个彻底,林羡清回头看见收银台上有个戴帽子的黑卫衣男生,身形跟温郁很像,林羡清看得晃了下神。

为什么到现在她看见一个身材跟温郁差不多的人,都会想起他,然后惴惴不安地问自己这会不会是他?

只是看见个背影,她已经开始怀念了。

店员报了价,58.7元,恰巧是她这阵子买过的热巧克力的钱。

林羡清的手下意识捏紧了纸杯,她的视线紧紧黏在那人身上,心说:你回头,你回头让我看一眼。

看一眼我就放弃。

可是自始至终那人都把口罩拉得很紧,林羡清的盼望落空。

她早就偷偷去过春花巷的那栋老宅,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温郁也许走了,也许搬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找不到的地方。

便利店外人影绰绰,这条巷子已经空了,只有偶尔路过的人会进来买点东西。

林羡清走到收银台前,她问:“我都在你们这里中了好多次奖了,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店员朝她不好意思地笑,她很惊讶地问林羡清:“您男朋友还没跟您坦白吗?每次您的热巧克力都是他来付款的,三年前他就来找我说以后您在这儿买东西都记在他的账上。”

林羡清在收银台前站了好久,她无比艰涩地问:“刚刚那个人是他吗?”

店员笑着点头,林羡清转身就往外跑,身后的店员还大叫着“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羡清跑到店外,只看见枯败的树,褪了皮的红砖墙,看见满巷道的秋风,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那一刻她突然很后悔,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犹豫,是不是至少还能再见一面?

风吹得她太冷了,冻出了眼泪来,林羡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摁到那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从巷子尽头传来铃声,林羡清怔了一瞬,立马往巷深处跑,电话被挂断,她继续打,铃声又响,如此往复。

月色太凉,照在空寂无人的小巷里,照在不能相见、不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身上。

林羡清明明听见铃声就在附近,却看不见人影。

她抽了抽鼻子,说:“有本事你就把我拉黑,不然我就一直打下去。”

一墙之隔,温郁靠在墙边,长指一勾就拉下口罩,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凝结成道道白雾,翻涌着在夜空中消散。

他垂眸,看着手机上的来电人,只是默默把铃声关掉,并没有挂断也没有把林羡清拉近黑名单。

他自嘲般扯了下唇。

他怎么舍得?

温郁把震动的手机扔进口袋,背脊抵在崎岖不平的墙面上,仰头看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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