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珠算
◎主啊,请让我爱她。◎
林羡清眼睫抖了一下,她敛着眸凝视他,声音很轻地说:“对,我来带你回家了。”
刚吃完饭,明明雪已经停了好久了,却又在这一秒落下来,轻轻柔柔的落在温郁鼻尖上,他皮肤白到透明,像窑里烧出来的精致的白瓷,一直不眨眼地抬头仰望她。
良久,温郁嘴唇翕张几下,他问着:“我没有家啊,哪里是我家?”
两人的手还牵着,林羡清有点撑不住这个弯腰的姿势了,她站起身却有些无言。
怎么会没有家?温郁应该回到了他真正的家里才对。
天气变得冷起来,林羡清把他往起扯了扯,“你家在中国,这里是莫斯科,我们该回房间了,温郁。”
温郁低下眸子,眼尾颓唐地耷着,他轻声应着“好”,说话间吐出一连串热腾腾的白雾,消散在雪天里。
为了顺应他们晚上洗澡的习惯,主人家晚上也为他们准备了洗澡的热水,林羡清洗了个头,头发被浴室的热气蒸得半干,她擦着头发出来,发现温郁正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床铺整洁无比。
她看见温郁又拿了包感冒药想冲着喝,林羡清连忙上前去制止,“刚刚已经喝过了。”
青年“哦”了一声,迟钝地把药剂包放下,又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背脊挺得很直,像是那种想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学生。
“你不洗澡吗?水还是热的。”
他慢吞吞眨了几下眼,又说:“哦,洗的,不洗的话你会讨厌。”
林羡清擦头发的手一下子慢下来,她无法形容现在心里的这种感觉,喝醉了的温郁居然乖成这样,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地照她的想法来。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林羡清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倒在里面了,下一秒就见他拉开浴室的门出来,浴室里蒸腾的水汽弥散在房间,温郁身上有很好闻的沐浴露味。
青年头发还是半湿的,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抓了两下,漂亮漆黑的眸子垂着,微湿的指尖撩开被子一角,躺下后只扯了被褥一角盖在腹部,没擦干的头发直接压在枕头上,他整个人都是潮湿的。
林羡清翻了个身面对他,见状把他往内侧扯了扯,“你盖好被子,这样很冷。”
温郁偏了头,沾了水的眼睫湿哒哒地往上撩,安静地盯了她几秒,嗓音发沙:“我感冒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林羡清蹙眉说:“我知道你感冒了,所以才让你睡进来,不然感冒加重了怎么办?”
躺在身旁的青年又说:“我怕传染给你,不要靠我太近。”
林羡清干脆坐起身,温郁错愕地看着她,林羡清倾身过来,上身罩在他身体上方,身上的香味笼罩他,温郁略略睁大眼睛,嘴唇微张,漆黑眼瞳一瞬不移地看着林羡清逐渐靠近的侧脸。
少女鼻尖小巧精致,此刻不悦地略略抿着唇,发潮的发尾划过他脖颈,带来微微的痒意,温郁的喉结无可抑制地上下滑了一下,眼底逐渐有藏不住的迷恋溢出来。
林羡清揪着被子给他盖好,撤身的时候对上他发愣的眼神,就说了一句:“我不怕你传染。”
黑夜吞噬掉所有思念,屋外大雪翻飞,院子里的草被埋掉半截,莫斯科的夜,月光很亮,勾着想念在叫嚣。
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明明抬手就能摸到她发尾,可是还是好远。
之前他们隔过一张桌子,隔过远远的人潮与站台,隔着他留下的谎言,隔着靠不近的五年。
可是现在,酒精上脑,温郁觉得喉口发干发涩。
他发了疯般地想:为什么不可以靠近?
念头突破思绪障碍的瞬间,温郁发现自己手指已经触上她散下来的头发,指尖染上潮意,他眨了眨眼,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他发干的声音,他叫她的名字:“林羡清。”
林羡清动了动头,捏在指间的头发滑落,她轻缓地应了一声:“嗯?”
“林羡清。”
“干什么?”
他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叫,仿若在确认着什么,温郁探手重新捏住她的发尾,好像这种触感会让他觉得真实。
“林羡清。”他又叫。
醉酒的人有点烦人,林羡清叹着说:“我在。”
她翻了个身过来看他,问:“你睡不着吗?”
林羡清背后是层层叠叠的窗帘,窗帘没拉严实,露出的缝隙里隐隐能看见雪落的痕迹,透了点光亮进来。
“你是林羡清吗?”温郁总问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咕哝着回:“我是啊。你喝糊涂了?”
窃听器被他故意留在浴室,浴室的门也被他关上了,青年眉眼松着,指间轻轻搓捻着她的头发,温郁倏然垂下眼,声音好轻好轻:“如果我亲亲你,你能原谅我吗?”
好久都没有回答,林羡清本来还有些困的,睡意被这句话打得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她难以置信地反问:
“你在说什么?”
这样玩笑的一句话,温郁的神色却很正经,他很珍惜地望着林羡清,不太理解地问:“可是,主人家的小女孩亲亲你,你就原谅她了的。”
“为什么我不行?”
他上半身微微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林羡清抬眼看见他黑得发亮的眼,薄薄的眼皮覆着黛色的血管,在昏暗的月光下格外清晰,她听见温郁用好听的嗓音执拗地问:
“林羡清,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好爱叫她的名字,林羡清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多少次从温郁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了,就好像他在反复又反复地确认——林羡清在他身边。
她憋住呼吸往后退,直至背脊抵上冰凉的墙面,林羡清平着调子声明:“这是两件性质不同的事,如果你只是把番茄酱弄到我身上,我也不会怪你。”
可你不是在这件事上犯了错,是因为你骗了她,所以她才生气。
温郁靠近的动作突然间停滞,时间仿若静止,动起来的只有屋外的雪,他微湿的头发从额头滑落,扫过眼皮,青年半阖住眸子,哑声说:“这样啊,所以你不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