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
说句实话,当初蘅真的坐到了山长这个位置上,她才发现其实山长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好当。
首先夫子之中南北两党派系必须平衡,其次,长安来的夫子和从别的地方过来了,用谁不用谁,也需要把握一个量度。
还有老人和新人,原来胡正思的那群心腹是必须给换掉的。
这些事情都需要在她去洛阳之前落实下来。
初蘅揉了揉太阳穴,提笔将冉栗的名字给圈了出来,同时又圈出来了两个和冉栗不太对付的两个夫子。
这两个夫子,一个是江州人,另一个是从洛阳贬官出来的。
让他们自己慢慢的去斗吧,这两个人不是冉栗的对手,所以冉栗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说出来,但是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按照她的计划,还没到胜负已分之前她应该已经能腾出手来收拾江州书院了。
但是和江南上层圈子打交道的事情,得交给谁呢?
萧妍仪也要去洛阳,姚明琳自己家里还一大堆的事情,林氏忙着处理自己归宗改嫁的事情。
真是头疼。
这时候听见门吱呀一声,初蘅头也不抬的说道:“文书放下吧,我一会儿给你。”她还以为是那个夫子还问事情,或者是书院的日常琐事事务,然后抬头看见露出半张脸,似笑非笑的萧妍仪。
这几日萧妍仪没上课,全忙着帮她处理事务了。
“有什么事吗?”初蘅连忙问道。
“怎么?山长这个位置做的舒服吗?”萧妍仪掩上门,快步走了进来,趴在案上瞄了一眼初蘅写的东西,“副山长?”萧妍仪调皮一笑,“我想当。”
初蘅不仅扶额,“别闹。”她把那一堆纸给叠好,摞在一边,找一个竹简给压住了,把笔放好,这才跟萧妍仪说道:“怎么了?”
“有人找你。”萧妍仪意简言赅的说道。“裴王妃,还不赶紧走?”
初蘅先哦了一声,起身理了理上裳,对着镜子瞄了一眼,看还算是过的去,连忙跟着萧妍仪一同出去了。
裴瑜正坐在亭子里,笑眯眯的和冉广袖说这话。
江州的秋日是江南最好的一个时候,没有夏日的闷热,也没有冬日的湿冷,今日早些时分下了一场雨,清新的空气洗刷着整个江南,从北方带着几分淡淡冰雪气息的北风驱散了笼罩在江州城的暑气。
落叶的树木叶子有几分泛着黄色,枝条还是那么苍劲,几片叶子落入水中,惊起一圈一圈涟漪,亭子周围枫树叶子有几分要变红的意味在其中,映着冉广袖那陪着深绿色宫条带子金红色抹胸,玉色的流云锦褙子,明艳的一张脸,和裴瑜那一身深蓝色的立领半臂相映,仿佛是一副写意风景画。
一明艳,一淡雅,一艳丽,一超脱,两个人配在一起,简直就是诠释了风情二字。
佳人在侧,漫天红叶,正是赏秋的好日子。
不过有的人很明显是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悲春伤秋,比如初蘅。
初蘅看见冉广袖,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不在的时候,可以请冉广袖来坐镇。
但凡是父女,多少都有几分隔阂,尤其是女儿出嫁之后,无话不谈的那是母女。
初蘅走上前,对着裴瑜微微一曲膝,道:“王妃娘娘长乐未央。”
“这么多礼做什么。”裴瑜连忙拉着初蘅坐下,“弄出来这么多礼节,别的用处没有,倒是显得生分了。”
萧妍仪非常自觉的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就是萧娘子吧。”裴瑜没有计较这个,反而亲自挽着袖子给两个人倒了杯茶,两人都起身谢了。
“王妃您说的不错。”萧妍仪笑道。
“我认得你姨母。”裴瑜自己用袖子当着茶盅,抿了口茶,“冉娘子果然是个雅人,这茶确实是与旁的不同。”
冉广袖笑道:“这不过是巧做工罢了。”又将茶水下的红泥小火炉给撤了,又换上了一个银质的小炉子,上面坐着一个玉质的茶壶,“素日在家里的时候,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供人一笑罢了。”
她话锋骤然一转,看着裴瑜笑道:“想来王妃坐镇北方,是没有闲暇时光来做这些玩意的。”
话外之意不过是裴瑜一手遮天,罗谌这个定北王形同虚设。
裴瑜不过是一笑了之,“其中辛苦得失,就像这杯茶,要是苦了,凉了,只有喝下去的人才知道,但是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杯上好的茗茶。”
讽刺冉广袖什么都不知道,却喜欢乱说话。
两人相视一笑。
初蘅两边都不好得罪,也不好帮人说话,只好不说。
萧妍仪眨巴眨巴眼睛,没插嘴。
“对了,忘记恭喜你了。”裴瑜笑着岔开了话题,“有这么好的一件事情,不先来告诉我,却让我从别处听说,可是你失礼了。”
初蘅笑道:“是我疏忽了。”
她压根都没想到跟裴瑜说。
这是她的事情,裴瑜是姚莞的朋友,但是姚莞已经去世,事态不明之前,还是态度暧昧些比较好。
再者,她打算在长安东都走的路,若是一着不慎,那可当真是诛九族的罪名,若是和罗家走的太近,再把人家给牵连进去,就不如不了。
不过她跟感激裴瑜会提这件事。
“下次一定让她跟您说。”萧妍仪本就是多话的性格,没有话也喜欢找话来说。
“下次,嗯,我猜下次就的是当丞相了吧?”冉广袖顺着两个人的话,往下开着玩笑,“胡七娘,你说可是?”
“不敢。”初蘅笑道,“我怎么有那么大的志向,这次不过是运气不好,家里出了点事情,把我给推了出来。”
冉广袖似笑非笑的瞥了初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