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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流光出版番外《比翼》

容嘉上和冯世真的第一个正式的家,安在广州恩宁街上的一条巷子里。

那是一套崭新的公寓,一共两层楼,加一个小阁楼,后花园里还有一株新栽下的鸡蛋花树。屋里铺着锃亮的柚木地板,崭新的家具散发着木材的清香。只有一把老藤椅,是从他们之前住的学校宿舍里搬来的,扶手都已经掉漆,摇起来咯吱咯吱响。

搬家那日,冯世真就坐在老藤椅里,手放在隆起的腹部,笑着看容嘉上跑上跑下地指挥工人搬家具。他们一岁半的长女容旭迈着伶俐的小短腿,寸步不离地跟在父亲身后,直到容嘉上把她丢到了冯世真怀里。

南方潮湿而温热的春末,天空呈现水洗过的湛蓝。满街的鸡蛋花树都在开花,浓郁的香气漂浮在空中,像是水中调了蜜,黏住了行人的脚步,留下了游子的心。

这是冯世真和容嘉上在广州生活的第四个年头,也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三年。

他们已经在广州安定了下来,有了稳定的工作,优渥的收入,新的朋友,还即将再添一个孩子。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这里湿润的气候,爱上了广州温暖的冬天和满城永远怒放不息的鲜花。

容嘉上自空军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他去德国飞行学校进修了一年,回来后一半时间培训新学员,一半时间则在料理容家的生意。冯世真婚后依旧在中山大学教书,即便生孩子都没有耽搁。她怀上老二的时候,刚刚得到了博士学位。

他们是在一个老旧的小教堂里结的婚。很巧的,虽然虔诚度值得怀疑,但是两人居然都是基督教徒。婚礼也很简单,容家甚至没有亲友前来——容家姐妹远在美国,没有办法赶回来。

“很可惜我的家人没法和我们一起分享这一刻。”容嘉上当时多少有些失落。

“说什么呢?”冯世真笑着拉起他的手,“我不是你的家人么?”

他们的新婚之夜过得无比旖旎美满。

婚后,小两口最初住在容嘉上的军官学校宿舍里,和另外几对年轻夫妻比邻。每日,容嘉上早早起来出操,总会先把牛奶温在锅里,再煮一个鸡蛋,好让妻子起来就能吃早餐。

容嘉上每次执行飞行任务,冯世真都会彻夜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回来。那些个等待飞机降落的日子里,她批改了堆积入山的作业和试卷,织了四五件毛衣和十来条围巾。容嘉上哪里用得完,只好捐去了抚幼院。

后来冯世真开始攻读博士学位,漫漫长夜变得不那么难熬。容嘉上踏着凌晨的寒露走进家门时,迎接他的永远是一盏暖黄的灯。他的妻子伏在课本上睡着了,碎发轻软,面颊红润。

那时他总觉得自己爱极了这个女人,一生再无任何遗憾。

结婚半年后,冯世真怀孕了。

怀第一胎总是有些辛苦的。冯世真孕吐很严重。容嘉上买了一辆道奇轿车,开着它满城到处跑,搜罗任何一样冯世真能吃下去的东西。士官大院里的家属都特别羡慕冯世真。她的丈夫那么才貌出众,又如此疼爱妻子。这真是任何一个女人的梦想。

冯世真也觉得自己幸运得不可思议。她怀孕后忘性有些大,上海的那些艰苦酸涩的过往似乎也被她遗忘了。她再不记得自己曾付出过多少,只满心欢喜地爱着这个英俊的丈夫。

他们的长女出生在一个温暖的冬日,六斤八两,冯世真生她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夫妻俩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发狂地爱上了这个皱巴巴的小人儿。冯世真坚持自己奶孩子,容嘉上总在半夜第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就从床上跳起来。

孩子半岁的时候,容嘉上得到了一个去德国进修的名额。他亲自回了上海一趟,把岳父母接到了广州陪伴妻子,又拜托了战友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登上了轮船。

“等这次我回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临别前的夜里,容嘉上紧紧拥抱着妻子,在她汗水濡湿的耳边反复许诺着。

冯世真在男人的臂弯里沉沉睡去。她从不置疑这个男人的承诺,于是也从来不担心。她睡得很安详。

一年后,军装笔挺的容嘉上奔下轮船的舷梯,将妻儿一把抱了起来。这个已经成长得刚强成熟的男人眼眶湿润,双手不住颤抖。而女儿在妈妈的引导下懵懵懂懂地叫的那一声“爸爸”终于让他无法自制,泪流满面。

容嘉上回来后的第三个月,冯世真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这个家庭如两人当初的构想一样,正在逐渐壮大。幸好在这之前,容嘉上已经在四处看房子了。

富西关,贵东山。容家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容嘉上也绝不肯让妻儿受半点委屈。一番挑挑拣拣,买下了恩宁街的这套独门小房子。

“芳桦来信了,给你的。”容嘉上把信递给妻子,顺便弯腰在她光洁的额头吻了吻,然后坐在一边,拆着自己的信。

“哟!”冯世真轻呼,“她想和云弛离婚。”

“搞什么?”容嘉上皱眉,“芳林说云弛对芳桦很好,也从不和别的女人乱来。芳桦这还有什么不满的?”

冯世真看着信,五味杂陈地叹笑,“她终于厌倦了那种‘出于同情和责任’的好,她想要一颗活生生的心,放在手心里烫手,蓬勃跳动。而不是别的什么替代品。云弛不爱她,我们都知道。这段婚姻对他来说也是个束缚,只是出于道义不能挣脱。还是芳桦决绝干脆,先走出了这一步。我觉得,也许这对他们俩来说都好。”

容嘉上却犀利地问:“芳桦有人了?”

冯世真对丈夫的敏锐投降,摊手笑道:“她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同学,是个美国华裔男孩,家里在檀香山有农场。芳林对那男孩评价也颇高,说是个绅士。”

“你们都瞒着我。”容嘉上不乐。

“男孩子这样的话题,永远是女人的秘密。”冯世真温柔地笑着,“你也永远不知道我当年和丽儿怎么议论你的。”

“那芳林呢?”容嘉上问。

“还是老样子。”冯世真不由得叹气,“她们姐妹俩真是两个极端。桃花运好的就特别好,不好的就特别糟糕。”

容芳林如今在美国名校念金融学,成绩优异,即将毕业,据说还打算继续攻读硕士。这样一位年轻貌美,聪明又富有的女孩,自然不乏追求者。冯世真知道容芳林着一位优秀的华裔学长,为了他一直独身。可对方并不被容芳林的优秀打动,一直只当她是个寡言却体贴的学妹罢了。

女儿在后院里大声呼唤爸爸。她现在特别依恋这个新出现的父亲,觉得他无所不能,有求必应,任何一点小事就要找他。

“大格格召唤老奴呢。”容嘉上起身,“我看这事,你们都已经背着我商量好了,不过是来信通知我一声罢了。只是对不起云弛。”

“云弛这样的男人,何患无妻?”冯世真说,“他是绅士。绅士有时候要吃亏。但是我觉得命运不会亏待他的。我倒是操心芳林。她都二十一了,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也不知道缘分在哪里。”

九月的广州,暑气还依依不舍地在大地上盘旋。冯世真快临盆了,容嘉上和同僚调换了岗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肚皮尖尖,一定是男孩儿。”冯太太一件接一件地做着小衣,信心十足。

冯世勋也于三年前同郭小姐结婚,去年得了一个儿子。

冯世真半夜发动,推醒了容嘉上。容嘉上开车送她去医院的时候,握方向盘的手不停发抖。

冯世真看着不禁笑,“都是第二次了,怎么还吓成这样?”

“这种事,不论再来多少次,都镇定不了的好吗?”容嘉上大叫,一瞬间变回了当年那个任性倔强、内心赤诚的少年。

冯世真的心软得不行。当她在产床上挣扎的时候,就想,我一定要熬过去。我要不在了,那个男人可怎么活?

好在她这一胎生得很顺利。天亮的时候,护士把哇哇啼哭的大胖小子递进了容嘉上的怀中。

冯世真刚坐完月子,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五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孟绪安俊朗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时光似乎凝固了,他还是当年那衣冠楚楚、矜持高贵的模样。冯世真却是个丰润的产妇,往日的清冷和高傲已经被两个孩子消磨成了温润柔软的慈爱。她依旧美,却是世俗的美,多了烟火气息,多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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