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随云苑门口相峙 - 江陵容氏传 - 烟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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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随云苑门口相峙

休妻?容三爷脑子里转了又转,总得找个理由罢?他疑惑的望了望贾安柔:“休妻需符合七出之条,可季书娘似乎每一样都不够挨边。”

七出之条简单总结便是: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季书娘育有一子一女,又抱养了李姨娘的儿子在膝下,自然不能用无子这条休弃她,而其余的也没有一条可以给她定这七出之罪。

贾安柔很不乐意的撇了撇嘴:“怎么不够?最后一条,恶疾,难道还算不上?我看你分明是在心疼她罢了!”说完转身便往屋子外边走,喊着林妈妈备热水过来,准备上床歇息。容三爷见了贾安柔的举止有些着急,一把扳住她的身子道:“安柔,你可别恼我,等太后娘娘一走,我便去随云苑提着休妻之事。”

得了这话,贾安柔心里这才痛快了些,转过脸来笑容满脸的望向容三爷,轻声说道:“我就知道表哥心疼安柔。”

见贾安柔站在灯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容三爷心中一荡,似乎又回到初次相遇的那个晚上,垂涎着脸贴了过来:“好表妹,给表哥尝尝嘴唇上边胭脂的味儿。”两人笑嘻嘻的搂到了一处,翻云覆雨了一个晚上,直到筋疲力尽才罢手。

第二日一早,容三爷便被外边拍门的声音惊醒:“三爷,三爷,还不快些起来,老爷要发火了呢,唤你速速去华瑞堂!”容三爷一惊,忽然想到今日便是容太后启程的日子,赶紧从床上滚了下来,披了衣裳便开了房门,叫人送热水进来,简单的梳洗了下,匆匆忙忙的大步走了出去。

林妈妈靠到了床边,见贾安柔还躺在那里,一张脸上笑吟吟的,似乎非常高兴,凑近了身子问道:“姨娘,你今日是这般高兴?”

贾安柔满肚子欢喜正愁没得人说,听林妈妈这般问,翻身坐了起来,披上了一件褙子,嘴角便泛起了一丝冷笑:“三爷等太后娘娘一走,便要去休了那个季书娘,我的淑华很快便会是嫡女了。”

被休乃是一个女人最难堪的事情,而且附带连她的子女都会有影响,尤其在议亲的时候,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位小姐的母亲乃是为夫家休弃,那自然为连带着被人瞧不起,门当户对的家庭鲜少还有来上门提亲的。一想到这里,贾安柔便全身都舒坦,饶是你季书娘才情好,你还不是一样被人厌弃?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抓住夫君的心。

听着贾安柔这般说,林妈妈也甚是高兴:“哎呀呀,姨娘,你的苦日子总算要到头了!”

贾安柔将手指放到嘴里咬了咬,有说不出的欢喜,又带着一丝丝惶恐。以前一直心心念念想着的事情,转眼便能变成真的,反倒不确定起来,似乎只是海市蜃楼,飘飘渺渺的在云端,看着仿佛很近,但伸出手去,却探不到那亭宇的一块砖石。

容三爷跟着容氏族人恭送容太后上了船,回到家便直奔随云苑而去。走到随云苑门口,见大门紧闭,用力拍了拍门,听着里边一个小丫头子清清脆脆的声音像银铃儿一般,摇落了一地的欢喜:“门外边是谁呢?”

容三爷听着这声音煞是好听,心里痒痒的,只想着要进去将这小丫头子掐上一把,想来肯定是个水嫩丫头:“我是你家三爷,还不快些开门!”

“三爷!”那小丫头子的声音变得极端恐慌,容三爷听了心里只觉怪异,自己实在不是那凶狠模样,怎么这小丫头听到自己名字便害怕起来?就听着里边脚步声越来越远,似乎那小丫头子惊着跑到里边去了一般。容三爷心里有气,拼命的拍打着门板,大声叱喝:“怎么爷便不能到随云苑来了不成?还不快些开门!”

拍得正起劲,就听身后有人噗嗤笑了一声,转头一看,却见两个婆子从那小径上走过来,见着容三爷被关在门外边,正在笑话他:“三爷,你怎么连三少奶奶的院子都进不去了?”

容三爷见一个婆子是主院的,皱眉对她说道:“你快些去和夫人说声,让她来随云苑,我要休妻!”

两个婆子听了只惊得嘴巴都合不拢,结结巴巴问容三爷道:“三爷,你方才说什么?你要休妻?这不妥当罢?三少奶奶甚是温良贤淑,没得休妻的理儿!”两人望着随云苑那扇紧闭的门心中只是叹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三少奶奶真是命苦,摊上这样一个命里克星,没过一日安生日子,反倒要被休弃!

“是我容钟毓的妻,我想休便休,未必还要你们来指手画脚!”容三爷愤愤的皱了眉头骂道:“两个绕嘴的老货,只管回主院帮我告知夫人便是,这里用不着你们多嘴!”

正在骂着那两个婆子,身后随云苑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站着秋华,身后跟着飞红松砚林妈妈和几个粗使丫鬟婆子,手里都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看着容三爷,唬得他往后倒退了一步:“秋华,你要做什么?”

秋华的唇角露出一丝讥笑:“我还以为父亲大人又要到母亲这边来抢银子了呢,没想到原来竟是存了这个主意!”她抬眼望了望路边发呆的两个婆子,微微点了点头道:“两位妈妈,劳烦你们去主院和前院分别告知我祖父和祖母……”

容三爷心里有些发虚,打断了秋华的话:“我要休妻,和你祖母说了便是,此乃家中内务,与你祖父何干?”

秋华寸步不让的看着容三爷,眼神冷冽:“父亲大人,请不要忘记,母亲可是祖父大人亲自去山阳聘来的,你要休妻,自然要告知祖父,况且……”秋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向那两个婆子弯了弯腰:“两位妈妈,麻烦告知祖父祖母,我母亲想要和离,请两位老人家来随云苑来,在和离契书上签个中人名儿。”

两个婆子站在那小径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日也合不拢来,没想到在随云苑门口遇着这般劲爆的事儿,两人见秋华目光清冽的看着自己,似乎有寒光闪过一般,吓得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四小姐,你稍等,我们这就去。”

秋华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你们速速去罢。”

两个婆子擦着汗飞奔着往主院方向走了过去,一边窃窃私语:“这四小姐离九岁还差几个月呢,怎么说话做事比大人还有气势?见着她那双眼睛就不由自主觉得要听她的话才是。”《江陵容氏传》第192页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容三爷见着母亲赶过来,心中还欢喜了下,可转眼便见到父亲的身影,整个人不免泄了气,原先打好的腹稿立时不翼而飞,只是缩在容夫人身后,眼睛直往地上瞟,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容老爷走了过来,也不看儿子,只是走到秋华面前慈祥的问道:“秋华,跟你母亲说,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正经。”

听了这话,秋华心中一暖,泪盈于睫,哽咽道:“祖父,你便答允了母亲罢!”

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秋华的头发:“她和离以后,孤身一人出府,又如何生存?她身子这般弱,总要人贴心照顾不是?在容府虽不夸锦衣玉食,可终究还是有人照看她,衣食住行,样样说得上是过得去,还算丰足。”

秋华含泪摇了摇头,心里感激祖父体恤,可母亲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穿衣吃饭,更重要的是她要摆脱这沉重的精神负担,在容家再这么呆下去,她用不了多久便会郁郁而终。上次听说父亲曾向容太后请求,母亲死后便将贾姨娘扶正,若母亲不死,还不知道他们又会想什么恶毒法子让她受刺激呢。

钟大夫说了,母亲这病其实并无大碍,只是郁积于心,只要能心里舒畅些,好生将养,自然也会痊愈,可在这容府里呆着,她绝不会有痊愈的那一日。想到此处,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容老爷磕了几个响头:“秋华又如何不想在母亲身边尽孝?可母亲这身子却是再也受不得刺激了。方才父亲跑到随云苑来叫嚣着要休妻,若是母亲听到了,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钟大夫说过,母亲是再也受不了一丁点刺激了,可是父亲……”说到这里,秋华泪如雨下,一堆话堵在喉咙口,却被那满腔的愤怒压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会呜呜咽咽的大哭了起来。

听着秋华这般说,容老爷转过脸来望向容三爷,厉声喝道:“你这畜生,书娘哪点不好,你竟想到了休妻?七出之条她犯了哪一条?”

容三爷本来还在畏畏缩缩,听着秋华将他要休妻的事情揭露了出来,索性横下心来破罐子破摔的喊道:“恶疾,去。她季书娘终年卧病,难道不是恶疾?我又为何不能提出休妻?父亲为何要如此护着那季书娘,她不过就是一位故交之女罢了,难道能亲过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成?”

“毓儿说的是!”容夫人此时也站到了容三爷身边为他鼓劲:“若是用七出之条来衡量,她季书娘是该被休!”

“你们母子俩是早就商量好的?”容老爷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休妻,以后书娘还要做人吗?出了容府便会被千万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旁的被休的女子还能回娘家,可书娘又能去哪里呢?容老爷闭上眼睛,心里很是哀伤,没想到自己一片苦心替儿子求来这位才情上佳的女子,最后却让她落到了这个地步!

“祖母,父亲,你们两人说得不对!”秋华止住哭声站了起来,擦了下眼泪,眼睛里边似乎有怒火喷出:“七出之条原出于汉代《大戴礼记》,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停了停,秋华望了下站在一旁,眼中满是鼓励的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微微一笑,大声而响亮的说:“听闻父亲幼年不喜诗书,文墨不通,故而对这七出之条都不能很好的了解,只顾自己断章取义便拿来想套到母亲身上来,可见读书识字,通情达理是顶顶重要的。”

容三爷听着秋华这般损自己,暴跳如雷,指着秋华便骂:“谁告诉你说我幼时不通文墨?你、你、你,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敢骂你爹!”

秋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没有开口说话,站在容大奶奶身边的春华此时却开口了,点着头应和着秋华的话道:“李娘子教过我们这个七出之条的意思,恶疾并不是指三婶娘这种卧病在床的情况,《大戴礼记》特地将恶疾标注,与其不可与共粢盛也,三叔,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

夏华在一旁细声细气道:“三叔多半不知道,我来解释下罢,那意思便是说因为生的病太厉害,或者太奇怪,不能与家里人一起参加祭祀,这种病才叫恶疾。可三婶娘每一年都有参加祭祀,哪里能用恶疾的由头来休弃她?”

容老爷听三个孙女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头总算舒畅了一点,看着容三爷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厉声怒喝道:“畜生,书娘嫁了你真是糟蹋了她!也罢,既然你都横了心想要将那贾姨娘扶正,那我便做主让书娘与你和离!”

容老爷说完这句话,心里一阵难受,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故人!只是与休妻来比较,和离是一个好一些的选择。书娘若是被休弃,出府后日子不好过,秋华和嘉征也要大受影响,不如就答应她和离出府罢,免得她在这里受气。

院子门口吵得热热闹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季书娘已经从里边慢慢的走了出来,当秋华听到响动时,发现母亲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母亲,你怎么出来了?”

季书娘脸色惨白,朝容老爷和容夫人吃力的弯下腰去行了一礼:“多谢公公婆婆答应书娘和离的要求。”

容夫人嘴巴咂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可见着容老爷那严厉的眼神,不由得打住了话题,骨笃着嘴不再开口。容老爷望了一眼枯瘦如柴的季书娘,满脸愧疚:“书娘,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得你周全。”

季书娘摇了摇头道:“书娘不怪公公,只怨书娘命不好。”她的眼神落在了秋华身上,含泪道:“公公,还请好好照顾秋华,不要她被旁人欺负了去。”

容老爷站在那里百感交集,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他心里自然有数,看着秋华闭紧了嘴唇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清冷,暗自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的保护着书娘的这点骨血,不能叫她吃了亏去。

容三爷见休妻的要求被驳回,却答应了季书娘的和离,也不再开口,反正只要她走了便好,将三少奶奶这位置替表妹腾出来便行,想到此处还颇为开心,以后便能名正言顺的问表妹要银子花了。而站在一旁的容夫人却有些着急,老爷哪能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呢,和离和休妻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和离还能提出些条件来,少不得要带走些东西,况且这珍珑坊她季书娘好歹也要交出来才能走罢?

“老爷,和离可不是一句话,还得写上条款,双方和中人皆在契书上签了名儿,这才能算了结,咱们也别光站在门口说话,赶紧到随云苑里边去商量下具体细节罢。”她转身吩咐沈妈妈:“赶紧坐马车去将二太爷接过来!”

秋华听着祖母这般说,心里自然知道祖母的眼睛已经瞄准了珍珑坊,可上次族里的契书写得清清楚楚,这珍珑坊归母亲和她所有,难道祖母还弄些什么把戏出来不成?她闭眼想了想容二太爷,通过几次和他打交道,她觉得容二太爷算是一位正直的长者,再加上祖父在场,应该再怎么样也翻不了盘。

众人一并涌入了随云苑,季书娘被婆子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边,替她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日头已经快到中天,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肌肤里边竟然还有一丝丝红润,秋华见了心中一动,看起来母亲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离了,这样很好。

前院靠墙有一张大桌子,是秋华姐妹们练习写字画画用的,李妈妈将那桌子端到了前院中间,又搬出些凳子来,大家围着桌子团团而坐,松砚研好墨汁,容老爷亲自动手写起了和离的契书:“书娘,你有些什么要求,只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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