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瑾若 - 临渊羡渔 - 千金扇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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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瑾若

容御的突然出现,令容嬿宁的动作一滞,不过是稍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沈临渊就已经转过身,朝着从花园另一边而来的容御走了过去。

漫天风雪中,那道颀长的身影如峻岭之上的苍松翠竹一般,凛凛不可折。容嬿宁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直到沈临渊和容御的身影一齐消失在花园以后,她才在听雪的轻唤中醒过神来。

听雪把油纸伞撑在小姑娘的头顶,目送自家主子远去以后,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她忍不住语含担忧地劝道:“外头天寒地冻,姑娘身子要紧,我们还是先回屋去罢。”

回到屋里以后,容嬿宁坐在湘妃榻上,静静地盯着腰间的玉坠看了许久,最终到底是没有将玉坠取下。

待到晌午时分,容御打发了弄墨到水云居来请容嬿宁去他的院中一起煮锅子吃,容嬿宁微愣了下,佯装不经意地问起府里的客人,却见弄墨挠了挠头,说是人早就走了。

“小王爷说是受人之托特意来给公子送份东西,东西送到自然功成身退。”弄墨一五一十地复述给容嬿宁听,末了又忍不住嘀咕道,“也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说小王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

身后弄墨的话让容嬿宁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觉着腰间的玉坠沉了三分,还是耳根太烫,她竟觉得自家阿兄设下的午宴怕是没那么容易吃的。

容嬿宁尚且不曾弄明白沈临渊的态度,对自己的心意亦是糊糊涂涂、懵懵懂懂,但下意识地想要在拨开心上迷雾前,能在自家阿兄跟前遮掩住。

她有点儿担心容御会多思多想,细究自己与沈临渊的干系。然而,容御见了人,却只字不提今早的“不速之客”,反而提起另一人来。

“阿渔,你可还记得元亮?”

容嬿宁眨眨眼睛,“清音寺的元亮小师傅?”

容御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如今可不兴这样称呼他了。”见自家妹妹一脸疑惑,他也不卖关子,只道,“阿渔可还记得小时候是怎么唤他的?”

容嬿宁陡然睁大了眼睛,“元亮师父他,还俗了?”

可分明上次还在清音寺见着人了。

容御含笑点头:“瑾若他年初时便已离了寺中,而今徐家世伯升迁调任京中,举家迁来,瑾若也随行到了京城。”说着,他从袖笼中掏出一方烫金的请帖,“明日徐家在流烟渚设下赏雪宴,你与为兄同去。”

正说起还了俗的元亮,转眼间又将话茬转到了徐家的赏雪宴上,容嬿宁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兄长,后者一笑,却道:“瑾若是个好的。”

容御心下感怀,若非他察觉到那人对阿渔的态度不对,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惦记起阿渔的婚事。

所幸阿渔尚且懵懂,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嬿宁心中的怪异之感更浓,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多言。

流烟渚位于盛京城东南映月湖北侧,传言是盛朝开国皇帝为博红颜一笑,特意命工匠设计凿建的,本是皇家私苑,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先帝初初登基就将流烟渚赐给了一位朝臣,而今几十年过去,流烟渚三易其主,俨然成了谁人都能来赏玩的地方。

当然,前提是要给足了银两。

流烟渚内曲水环山,亭台楼阁,回廊连绵,可谓步步皆是景。眼下虽是严寒隆冬,百木凋敝,可因着前几日的纷扬大雪,流烟渚便成了琉璃世界。假山之缘、墙角廊下,悄然吐蕊的腊梅更添了几分盛意。

徐家老爷徐骋如今调任户部侍郎,初入京师,根基不稳,而徐夫人娘家原是京中的静宁侯府,多少有着一些人脉在手。于是,她做主设下赏雪宴,请帖发出去,前来赴宴的人说不上多,但到底不曾冷落门庭。

徐骋领着徐瑾若在流烟渚的西侧厅招呼男宾,而徐夫人则和女儿一起陪着各府的女眷品茶说话。

容嬿宁与容御到流烟渚时,赏雪宴已然开席。二人在徐家下人的指引下入了园,行至惠曲桥,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分行两处。

从前徐瑾若在清音寺出家时,容御便与他交好,二人的关系亲厚,徐家二老也是知道的。如今的容御金榜高中,又在大理寺当值,前途不可限量,徐骋更是乐得见儿子与之来往走动。因此,容御到了西侧厅后没多久,徐骋就打发了徐瑾若与他一块儿喝茶去。

另一边容嬿宁到了徐夫人面前,原还有些拘谨不自在,可赶上徐夫人平易近人的性子,她那点儿不安很快就被抹平了去。再加上,自从容御高中以后,容嬿宁多少也是参加过一些宴会的,因此,面对徐夫人的关切与众人的问话,倒也应对得恰如其分。

徐夫人慈目含笑地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见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之风,目中不由添了几分满意。

模样周正俊俏,性子也好,确与她的瑾若相配呢。

在场的众家夫人哪个不是人精,瞧见徐夫人的神态,心里顿时门儿清了。

想到那小姑娘的身份,众人眼中更多计较。

若她们方才没有听错,这姑娘自称姓容?京中容姓人家不多,她们几乎转瞬就反应过来,莫不就是大理寺那位铁面无私容大人的亲妹子?

那容大人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更为紧要的是,当今的陛下对这位容大人要是倚重得很。想当初容御金榜初提名,怀国公曾以容御的身世为筏子攻讦他出身不正,不堪为用。可文宣帝却在朝堂上当场驳斥了怀国公一顿,言道前太医院院正容嵘身上的罪名业已洗清,如今虽真凶不曾归案,但怀国公一口一句出身不正,却是其心可诛。

怀国公自持在朝中资格老,平素目下无尘,文宣帝念着怀国公曾对自己有启蒙之恩,一向对他颇为包容。可那一回竟然为着容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训斥怀国公,当然,若仅为着这一桩事,众人震惊之余,倒也不至于将这初出茅庐的新科探花放在心上。

最令众人意外,又不得不重新审视和忌惮容御的,还是他入大理寺后不久就一纸奏折呈奉到文宣帝的龙案上,要为废太子沈修鄞翻案。

废太子之案不论是盛京城中,还是禁内,都是大大的忌讳,这么多年来便是那暗夜司的活阎罗都不曾在文宣帝面前直言提起过,可偏偏容御一个大理寺的寺丞居然胆大包天的去触碰皇帝的逆鳞!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容御的前途要毁于一旦的时候,文宣帝出奇地没有动雷霆之怒,反而极为平静地命令大理寺卿萧干抽调废太子一案的卷宗,当真允了容御的翻案之举。

一桩十五年的旧案,卷宗所记寥寥,涉案之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要想查清又谈何容易?可容御却凭着当初沈临渊为自己父亲容嵘翻案的证据,一步步地摘清了废太子沈修鄞的罪名。尽管“毒丸案”的幕后真凶没能真正被揪出来,但凭着容峥和陈守义的供词,既能证明容嵘不曾研制毒丸,那么当年指向废太子沈修鄞的罪名自然不成立。

尽管文宣帝最后只是下旨将废太子沈修鄞从圈禁的南明宫内放出来,没有恢复他的太子之位,但封王的封号为“端”,圣人的心意如何,旁人哪里能够看不明白。

要说废太子翻案,容御其实只是牵了个头,真正在背后出力的人是一直抓着此案不放的大理寺卿萧干以及沈临渊,可萧干行事一向不显山不露水,沈临渊当时又远在边关,众人自然只当是容御天赋异禀,手段通天,敬畏之余,更多了些忌惮之心。

不过,忌惮归忌惮,各府各门想要拉拢容御的心思可一直都没有歇过。得知容御年逾弱冠,至今仍无婚事在身,不少家中有女儿的大人早就暗搓搓地谋划起来,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几回,只差没直接遣媒上门了。只可惜,容御就好似是遁出凡尘的和尚一般,万般好颜色竟都没入了他的眼,直教那些别有心思之人扼腕不已。

然而今日各府的女眷们见着徐夫人拉着容嬿宁的小手,一副十分亲近的模样,心头一激灵。

话说徐家好似有一子,如今二十有二,早些年出了家,如今又还了俗?那岂不是不曾婚配?

噫,她们怎么从前总盯着那位容大人看呢,要是让家中小子娶了容大人的亲妹子,又何愁攀不上容大人这根枝儿?

不提旁观者心中几多懊悔,被徐夫人拉着手的容嬿宁这会儿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慢慢地有些不自在起来。尽管过去容御与徐瑾若交好,但容徐两家的走动并不频繁。容嬿宁又是鲜少在江陵宴会中露面的,和徐夫人只是打过几回照面。那时候徐夫人待她虽然平易,但也不似今日这样亲近。亲近得教她心下怪异。

这抹怪异感在赏雪宴结束以后,容嬿宁循着与自家兄长的约定到流烟渚门前汇合,却不见兄长只见徐瑾若时被无限放大。

自从来到盛京以后,容嬿宁与陆宝朱便颇为亲近,后者有事无事就会拿几本新淘来的话本与她分享。容嬿宁读了不少话本,今日这一遭她细细一品,柳眉便不由微微地蹙了蹙。

她陡然意识到徐夫人的用意,又品出自家阿兄对此事默许的态度,一颗心沉了沉。

只是当着徐瑾若的面,教养使然,容嬿宁的面上依然维持着得体的浅笑。

她看了看徐瑾若身后,不见自家兄长的身影,便在与徐瑾若见礼以后,斟酌着问道:“元……徐公子,我阿兄他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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