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春来(二十)
第20章春来(二十)
晚云昏睡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月光如水,洒下一片清辉。少年坐在清辉里,眉间一点愁思。
“阿兄……”她轻声唤。
裴渊踱步来,坐在床边。她的脸烧的红扑扑的。裴渊拿汗巾替她擦汗。他不曾照顾过别人,可事到当头,一切举动变得十分自然。
“饿么?”他问,“六儿带了枣糕来。”
晚云在脑袋里想象枣糕的模样。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于是摇摇头,“阿兄替我留着,等我好了再吃。”
那是自然,他从来不爱吃这东西。
“阿兄,”晚云觉得今日的裴渊特别亲近,忍不住想同他多说话,“刚才好像有人扎我来着。扎那时挺疼的,现在不觉得了。是我做梦么?”
文公的话犹在耳畔,裴渊看着晚云,摸摸的脑袋,缓缓道:“云儿,我说过,我只能暂且收留你。将来,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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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蓦地抬起头,望着他。
“九郎安心。云儿是挚友之女,我定待她如己出。”文谦安慰道。
——“常公乃我之挚友,在临死前已经修书于我,让我收养他们的独女晚云。怎料我接连远行,辗转数月才收到信。赶到常家时,已经人去楼空。”
他摇摇头,“父亲并不想我回去,云儿也不会成为我的累赘。”
他想起文公的话。
他在原地伫立许久。
“日后要是想见云儿……”
文谦和煦地笑道:“云儿不要担心,你上头只有一位师兄。他才貌出众、品性纯良,待人宽厚,也会带你如亲兄长一般。”
她低着头不说话,手指纠结在一起。
他沉默不语。分别终将来临,他不能一时心软给她任何希望。
晚云拉住他的衣角,欲言又止。裴渊知道她想说点什么,索性坐下来听她开口。
晚云眨巴眨巴眼睛:“阿兄让大夫瞧过头疾了?好些了?”
“阿兄不要赶我走好么?”她双唇一抿,又忍不住哭起来。
“阿兄要离开?”
晚云旋即抬眼:“父亲的挚友?”
裴渊无声地坐在她身旁,看她喝药。
裴渊最后摸摸她的脑袋,低低地回,“有劳文公。”
他的头疾是不治之症,问了就是尴尬。文谦却很坦诚,徐徐笑道,“你阿兄的头疾很是棘手,我还治不了。瞧你很有慧根,兴许当上大夫,能找到方法也未知。”
“正是。”
文谦却是个亲切的人,对付孩童也有一招。他给她带了各式各样的珠子,有光滑的、温润的、会发光的、会弹跳的。
哭久了,晚云也渐渐认清,他是铁了心这么做。巨大的无力感扑面而来,晚云绝望地看着他,说,“要是云儿听阿兄的话,去拜那个什么文公为师……”说罢又忽而难过,“我是说要是,并不是真的……那日后还能再见阿兄么?”
文谦明白他的意思。裴家正在举事,他不想牵扯上她,是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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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兄为何不让我跟着?”晚云突然抬头,满是不解,“我只觉得阿兄好,想跟着阿兄不行么?”
晚云躲在裴渊身后,神色警惕。
那笑意清浅而纯粹,他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别叫我担心。”
晚云认为他别有用心,下意识反驳:“我有阿兄,才不要师兄!”
裴渊摇摇头:“我请了大夫,他给你施了针。”
他瞬间的情绪被晚云察觉。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把珠子放下,坐回到裴渊的身边,“那些都是小娃娃喜欢的玩意儿,我不玩了。”
——“这丫头伤了根本,需得好生调养。”
文谦他是信得过的,可一旦听他提及要带走晚云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反对。
可文谦却寸步不让,他冷静地说:“九郎,你可是裴家的九郎,你父亲镇南王一手带大的孩子,他还等着你重返裴家,这丫头迟早会成为你的累赘!”
裴渊有些恍惚。他们俩似乎很熟悉,她就像他的亲妹妹,而他也忍不住像兄长一般说话,“文公医术高明,他愿意收你为徒,教你医术。”
文谦继续说:“九郎的几位兄长陪着你父亲东征西战,如今已军功累累,九郎还要蹉跎到何时?“
裴渊知道她无处可去,少顷,道:“还记得你父母生前将你托付给挚友?文公找上门来了,你可以随他去。”晚云见裴渊的时候比往日多了,可话却少了。她心中隐隐知道原因。
“不必再见了。”裴渊垂眸打断道,“她该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一般长大,托付给文公,我很放心。”
“去吧。”
他亲自抱着她上马车。此去东都千余里,待她醒来已是全新的世界,也看不到回来的路。
裴渊看着她开心的背影,忽感落寞。等她日后见的人多了,兴许就会忘了他这位成天绷着脸的阿兄。
“云儿,不得无礼。”裴渊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