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夏至（九十一）

第331章夏至（九十一）当然，此事，皇帝没什么好指责他的。

毕竟当年让裴渊去做质子的是他，而也正是因为裴渊这质子做得好，末帝对他放下了戒心，才有了他崛起一方的机会。

“你当知晓，你祖母对你期望颇高。”皇帝缓缓道。

这话颇有些深长的意味，裴渊不置可否：“儿臣早已经向祖母表明志向，不得不让祖母失望了。”

“表明志向？”皇帝道，“你与那常姓女子的事，也说了么？”

裴渊道：“她与此事无干。就算没有她，儿臣也与薛鸾无缘。”

皇帝淡淡道：“此事，你不可太过。太后若闹起来，朕也不能替你圆场。因而你需有分寸，切莫生出事端。”

皇帝忽而看了看他：“时至今日，你从未唤她一声母亲。她母仪天下，又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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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料准她醒来的时机的？”

“正是。”他说。

裴渊目光一寒，道：“儿臣以为那日说的很明白，这些事都是同一件事……”

“如此，但愿中宫自此改过自新，做到真正的母仪天下。”裴渊面无表情道。

沈楠君向文谦恭敬一礼：“谢文公仗义相助，小女子一切安好。”

皇帝问：“你可知宫中今日出了许多事？”

“水至清则无鱼。”皇帝道，“这些事，到此为止。”

“父皇说的是。”裴渊道，“儿臣只有一个母亲。”

裴渊不欲否认：“正是。”

“这一次，确实是中宫太过了。”好一会，只听他低低道。

见王阳的身体已经缓过来些许，众人皆是欣喜，忙将他扶起来。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

天色微微亮起，皇城诸门循着鼓声次第打开。

“子靖，”皇帝长叹一口气，“中宫刚刚没了一个儿子。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惩罚，我再如何罚她，其实也不如这个惩罚来的痛。”

“儿臣不明白。”裴渊冷冷道，“为何父皇无论如何也要袒护中宫？”

“随朕走走。”

夜风带着雨后的味道，颇是清新。

说罢，他看向裴渊：“是你去太后那里劝说薛鸾招认的么？”

皇帝深吸一口，道：“想来，这还是你我头一回这么说话。”

见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裴渊的面色一整，道：“父皇有话，可直说。”

这话，竟隐约有了应许的意思。

文谦又看向沈楠君，道：“上次在益州匆匆一别，不知沈娘子可安好？”

裴律也是皇帝的儿子，但他能够说得仿佛与己无干。

皇帝已经累了一日，无力再生气，于是道：“不管你愿是不愿，这已经是朕做的最大的让步。你若是不受，朕亦不会再动分毫。你若是受了，明日早晨你便随朱深一道去宣旨，让朱雀门外的人散了吧。”

王阳却没有答话，却看向跪在不远处的众人。

只见有一女子探出头，步下马车。

“不懂么？”皇帝望着太极殿前摇晃的风灯，徐徐道，“中宫与朕结发三十余载，朕说过要保她的命。你们常说朕无情，却不是，朕比你想象中更为念旧。”那母亲……裴渊差点脱口而出。可他没有说出口。

这话，既不是请求，也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裴渊无意与他叙旧，只沉默地跟着。

那人踉踉跄跄，晚云顾不得腿疼，拔腿冲上前去搀扶助他，一时泪水涌出来，问：“师兄怎么出来了？”

裴渊应下，走在皇帝身后。

文谦颔首：“我这徒儿便交给你了。”

“此事，你不曾做错。即便有不当之处，已经受了皮肉之苦。”他说，“一应过往，你须铭记在心，也不可忘了师门手足和各家故人贤达的恩义。”

皇帝看着裴渊，神色稍松，烦闷了一整日，总算有个人不在他面前唠叨废话了。

“朕知道你为何回来。”皇帝道，“太子争功扰乱河西，皇后借薛鸾之事构陷于你，诸此种种，你都想回京来讨个公道。加上魏州水患和仁济堂的事，你想来个三司会审，从上到下清算一番，是么？”

又过了一日。

皇帝不予置评。

皇帝细数着：“五郎的事，仁济堂的事，皇后的事……每一件都耗光了朕的心神。”

“父皇知道，儿臣与仁济堂私交甚好。”裴渊道：“儿臣知晓她这两日就会醒来，于是进宫一探，果真遇上了。”

晚云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随后便看见沈楠君搀扶着一人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