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桑竹虽是长了周娴两岁,但自幼跟着自家小姐深入简出的,生活阅历也不见得丰富到哪去。平日里跟着下头那些嬷嬷们听了些闲言碎语,也后知后觉地明白她们这是遇上找事的了。
只是不知这找事的,是为了要财,还是要色。
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般阵仗,面色早已是一片惨白,却还强撑着挡在周娴身前,不住地拿祈求的眼神望着堂内休憩打尖的客人们,期盼着有仗义之人能伸出援手。
周娴冷眼瞧着周围的人们一副埋着头恍若未闻的样子,悄悄扯了扯桑竹的衣袖,侧过头轻声说道:“去报官。”
桑竹跟着周娴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听清自家小姐的吩咐后微弱地点了点头,虽是不明白小姐想了个什么法子,但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
她咬紧了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面上却不显,依旧瑟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像是被吓得站不稳般往客栈门口的方向挪动。
周娴让桑竹取下腰间的荷包,故意拿在上手掂了一掂,好让对面的人瞧个明白。
跟着傅叡炀游玩的这些日子,她也算是学到了好些东西,譬如往日里使的那些银锭子,对于那些街头巷尾的小玩意儿来说算得上是大材小用了,她早早地就让桑竹换了好些个铜板碎银子在身上,是以这荷包分量倒瞧着惊人。
“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事,适才唐突了,这厢向几位…几位,”周娴想起大伯曾教过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向几位好汉赔罪了,小小银两就当请好汉们吃些酒水,还请几位好汉原谅则个。”
几个小跟班瞧着周娴这么上道,望着荷包的双眼早已是闪着光,就差伸出手将那装满银两的荷包抢了过来。
那领头之人也犹豫了起来,他打量着面前这精致的荷包,掂量这到底是这荷包里的银两多,还是那公子给的报酬多。
周娴自然没错过这几个混混眼中的贪欲,余光瞄到适才还明哲保身的看客们听到银两二字就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打量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那些地痞流氓这头还在天人交战中,就只见周娴一脚踏上一旁的凳子,伸手一扬,银两碰撞发出的声音直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偏生周娴还怕闹得不够大,在一旁蛊惑着人心:“天上掉钱啦!动作慢的可就捡不到了!”
这下人们哪里还坐得住,早就起身哄抢了起来,那掌柜的怕事,可客栈里来往的那些人们有些只是路过的行商,哪在乎会不会惹上事。
一时间大厅内乱作一团,桑竹和周娴二人也趁乱兵分两路,一个从门口溜出去打算报官,一个四处躲藏,只盼着能拖延会儿时间。
倒也不是她不想跑,只是这伙贼人就像是冲着她来的一样,目光怕是都在她身上,若是朝着门口奔去说不得还连带着桑竹暴露。
也不知这官府离得远不远,能不能拖到救兵来。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周娴的,桑竹刚出客栈没跑几步,就撞上了刚从外面采买物资回来的傅叡炀主仆二人。
从桑竹气喘吁吁的话语里,傅叡炀得知周娴那出了事,将手中的小零嘴往清风身上一扔,吩咐他去衙门寻人后,快步朝着客栈的方向奔去。
心里不禁暗自责怪自己,莫非是闲散日子过惯了,竟这般大意,忘记没提前吩咐暗雨留下。
傅叡炀觉得心跳地有些异常,手心也不自觉紧握。
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然而傅叡炀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客栈时,见到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番混乱场面。
傅叡炀的眼神自踏入客栈的那一刻起,就紧紧锁定在了角落里那个身影上。他快步向前,绕过地上那些东倒西歪的凳子,拉着周娴的手焦急地问道:“可有伤着?”
周娴见清来人是谁后,终于呼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浊气,身子也不再紧绷,摇了摇头让眼前之人放心。
傅叡炀这才落下了心头的石头。
可相较于这两人间的气氛,站在一旁的知县公子却忍不住蹙了眉。
他方才可是一直在对面二楼瞧着,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将这水越搅越浑,连忙现了身,唯恐事态闹大。
可他不过只喊了一声“住手”,连那番安慰家人放宽心一切有他的说辞还未说出口,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个男人,抢了他的先。
这哪能行?他辛苦演的一出戏,怎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知县公子背着人对那领头的地痞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这混小子赶跑再说。
那地痞挺了挺自个儿的身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怒目圆睁地质问他:“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活腻了敢管你爷爷的事,是不是找死啊。”
傅叡炀侧过身子看向声音的源头,适才积压在心口的那股子躁郁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迫切地让他想要寻这人来发泄发泄。
“你这人虽是没什么脑子,胆子却是不小,想当我爷爷,端的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地痞头子被这么一激,简直是怒发冲冠。
他本就是个极其在意颜面的人,本来雇主找他来演这场戏他就深思熟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才向金钱屈服的。
若是不教训教训他,以后还怎么再一众小弟面前发号施令。
他冷笑一声,对后面的小弟们喊道:“弟兄们,给我将这小子狠狠地打一顿再说。”
傅叡炀见状,将手中的折扇塞到了周娴怀里就转身迎了上去。
周娴还未来得及出口阻止,耳边只剩下他说的话。
“躲到柱子后面去,护好自己,可别磕着碰着了。”
一时间客栈大厅内又乱作一团,尖叫声打斗声混在一起,夹杂着桌椅和碗碟摔倒在地的声音,给这闹剧壮大声势。
大盛的皇子们是会学些拳脚之术的,不过也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功效,真正能制敌的招数倒是不多。
毕竟有护卫在,是轮不到皇子们出手的。
可傅叡炀瞧起来倒真像是个会打的样子。
见他对付那些歹人游刃有余的样子,周娴也放宽了心,她问了问随后赶来的桑竹:“这四殿下,是跟着哪位将军学的本事吗?”
桑竹凑在自家小姐身旁,小声说道:“我听清风说,四殿下是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些本事的,不是宫里的师傅,是在外面寻的。”
“好像是殿下有次出来游玩出了点意外,恰巧被老师傅救了,然后四殿下就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
“就是之前在礼州殿下一人出去那日,就是去拜访那位老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