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妻》
以下,节选自谢槐安回忆日记《予妻》:
我的妻子沈秋白是个不喜欢别离的人。
高一时,王跃去外地治病,大家都去送别,秋白不在场。
高二时,秦梅枝跟着周涛去深圳打工,我们所有人都去车站送他们,秋白没来。
高三那年,胖子北上,依旧只有秋白没有送别。
……
每一次我们的朋友离开荆市,她都不在现场。
有一次聚会,大家说起这个情况,笑说秋白冷血,秋白当时站起来说她就是这么个不讲感情的人,大家闻言,纷纷说有被伤害到,接着一通大笑。
其实都知道,她这人最是心软,也及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
当然,大家不知道的是,每次,只要这些朋友说要来我们家玩,她能提前几天就开始开心,早早去超市买来好些东西,临到前一天晚上还得不停在我耳边念叨明天去接人,不能迟到。
曾在梁实秋先生的文章里读到这么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我觉得秋白是真正将这句话切实履行到生活中的人。
年轻时候,喜欢一个人,总想证明自己在她心中与其他人不一样。我曾经问过秋白,假如有一天我们两个人不得不分开,她会不会来送我。
她十分干脆地回答我不会。
后来也证明,她确实不会。
就因此,我伤心好一阵子。还曾想过,她是不是真只把我当朋友,暗下里闹了好一阵别扭。
如此丢人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跟她说起,就说说我们第一次的分别吧。
八十年代,正逢出国热潮。我的远方大伯跟我爸联系,在未与我商量的情况下便将我的档案提出,让我在高考过后被迫出国留学。
我当时还因为这件事情跟家里闹过一段时间的矛盾,最后还是秋白安慰的我。
她知道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带了我去她乡下的奶奶家散心。
我在高中时曾经去过一次她奶奶家。
那一次,还被她奶奶误会成我们是夫妻,每每想到那个画面,总让人忍俊不禁。
有过上一次的接触,奶奶对我格外亲热。
那个夏天的每件事情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能如数家珍。
农村低矮的砖石房子,奶奶家门前的那条小河,河边树上叫个不停的知了,还有奶奶从田里抱回来的翠绿的大西瓜和香喷喷的玉米……
那个暑假,沈秋白带我爬树,趟河,捉知了……让我真正体会了一次她的童年。
我越发舍不得离开。记得那天晚上,我都准备跟她表白了,我说沈秋白,我想留下来。
结果您猜人家怎么说的:“谢槐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要能出国,那还有你什么事情?”
我差点原地吐血。
我说那我去找我大伯,你跟我一起出去。
她说,得了吧,谢槐安,你都是靠别人。
我被刺伤了。
后来再仔细一回想,完全不对劲。沈秋白这人最是善于伪装,我又被她骗了。
离开那天,我在巷子里站着等她好久,结果硬是没看到她出来。
我想,我果然跟其他人没有差别。
因此,出国后,我便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让自己也只把她当成普通朋友。
写下这段文字,我自己都不敢置信。这太幼稚了!要是被秋白或是我那些学生看到,准笑掉大牙。可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
大一快要放暑假时,我接到周涛打来的越洋电话。
那时国内是深夜,他刚从ktv出来。他说他今天白天跟秦梅枝去看沈秋白了。
那么久,我重新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脏就忍不住狂跳起来。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说:“是吗,她还好吧。高中毕业我们就没联系了。”
听起来多像两个高中关系还行,毕业就分道扬镳的人。
周涛在那边说:“还行,她挺努力的。现在在搞什么摄影,我跟秦梅枝去的时候,她刚跟一名男同学一起在拍画报,说暑假还要去西藏咧!秦梅枝还说,那男同学可能对她有意思。”
周涛的话像一枚炸弹在我脑袋里炸开。
我哪还顾得上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直接挂断电话,然后一个电话打给沈秋白。
当时移动手机不普遍,一般都是打电话到宿舍然后由宿管通知学生过去接电话。
结果宿管接到我的电话,把我狠狠骂了一通,说我大晚上扰民。我给宿管道歉,又让她第二天一定要让沈秋白回播给我。
我一晚上没睡,满脑袋都是沈秋白谈恋爱了。
第二天起来时头都要炸掉,但是我没有等到沈秋白的电话。我再打过去,电话直接处于占线状态。
没过几天,暑假到来,电话更加不可能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