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妻》
以下节选自谢槐安回忆日记《予妻》:
秋白因为工作不在家,我每天回到空落落的房子,特别不习惯。
以往每次下班,我们总是一起在楼下吃了饭回家,偶尔我下课早,还能买点菜回家做。秋白下班回家,闻到香味总是一蹦一跳走进厨房,问谢先生又做什么好吃的——她年纪越大反而越像小孩子,天真可爱。
她不在家,我就懒得下厨。
一个人吃外卖,尤其凄苦。打电话向她发牢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那边取笑我,我不在家你省得做饭,乐得轻松啊,谢槐安,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是劳累命。
这个人,不解风情。
我在这边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她在那边笑得直呼救命。又说这才离开几天。
确实没多久,但习惯一个人,就如每天喝水吃饭,断一天都浑身难受。这话我当然不会向秋白讲。太矫情了,有损形象。
沈秋白同志若是看了日记定会嘲笑我还有什么形象,所以,日记也是不能给她看的。
细算下来,与秋白分开最长的时间应该就是我去国外读书那几年。
那几年里,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电话去她宿舍,刚开始时,她还接的特别迅速,后来就越来越晚,最后干脆每次打电话过去,宿管都告诉我她不在。
我问她是不是有意躲着我,结果人家说自己忙于摄影事业,没有闲工夫陪我扯淡。
我自然委屈。当初她还信誓旦旦答应我要我打电话给她,这才多久就厌了。
我们还因此吵过一次,后来怎么和好的我都不知道。
其实大学几年里,我们闹过无数次别扭。
异国,感情的事情也不明确,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两个人之间的争执。
现在想想,很多争执都及其幼稚。但也因为年轻,如今回忆起来也有一番味道。
我第一次跟她正式表白就发生在一次吵架之后。
那时候我们读大二,沈秋白跟几个女孩子去山上采风,途中遇到山体滑坡,她们租的车差点被掀进山崖。因为路断了,她们只能下车走。路上几个人都因为恶劣地势受伤。
她跟我打电话时刚从医院出来,说话的口气充满玩笑。
天知道我当时多气。气她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这么没心没肺讲出来,更气自己不在她身边。
我在电话里跟她吵起来,后来她直接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她就不接了。
我很急,可当时正处于期末备考阶段。到一个月后放假我才匆匆赶回国。
到她们学校时,她们还没放假。
学校不小,我才发现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我在学校附近的电话亭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一听说我是找沈秋白,电话对面的宿管直接一句她不在就将电话挂掉。
我只能去学校打听。运气好,我还真打听到她的宿舍。
她们宿舍在学校的另外一个门附近,我刚到门口,就看到她拉着个箱子往外走。
沈秋白笑我在校门口叫她秋白姐就是这次。
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每次我们两个人只要吵了架,一方向另外一方主动服软时,总是以哥姐相称。
想着自己在电话里的态度,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喊了声秋白姐。
也许是当时我的声音太大,我看到她明显吓了一跳。
看到我,她就快步向我走来。我也向着她的方向走去。我道歉的话都到嘴边了,她却突然将我手一拉,说:“跟我回家,奶奶生病了。”
我回来的太巧。好多话也只能因此按进心中。
我们买了当夜的火车赶回荆市。
坐票,二十几个小时。我跟沈秋白并排坐着。一路上,她不发一言,满脸挂着担心。
我只能牵着她的手,默默给她安慰。
我们直接去了市医院,秋白的爸妈都在医院,还有几个她家的其他亲戚。在医院楼下时,秋白就将我的手放开。看到我,他爸妈显然有些吃惊。
沈秋白一句话解释过去:“在路上碰到谢槐安,他也要来看奶奶。奶奶没事吧?”
说实话,我对她急于解释我们的关系还是有些失落,但当时我也没向她正式表白过,那点失落也就不够理直气壮。
一听到她的问题,她妈妈就开始擦眼泪。秋白爸爸走过来,对着秋白道:“癌症,医生说保守治疗说不定能够多活几年。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化疗。”
秋白的眼泪立刻掉下来。
我好想过去抱抱她,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怕给她带来困恼,我第一次意识到,在她的人生中,我还是个旁观者。
她擦掉眼泪才进的病房。
过了好久她走出来。让我惊讶的是,她说奶奶想要见我。
其他人一脸奇怪看着我。
沈秋白又说:“他去奶奶家玩过,奶奶很喜欢他。”
秋白的奶奶是个好人,对于秋白的解释,大家并没有疑惑。
我走进去,秋白奶奶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