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太后好几年不再为外头的事操心,这事关系到幼子长子,不得不动了思虑。
她懊恼了好些年,为何当初那般傻,守着规矩手里无权,只能任人操纵!
“灿灿,你先去找范桐,至于去不去宫里,再等等可好?若一切指向他,母亲陪你去问,若不是,你贸然去问,不太妥当。”
楚王并不应,只道:“你等我给你捎信,我先去范家,黄夫人我随时能拿下,与其浪费时间审来审去,不如一块儿对质。母亲,我等得,那些镇魂的,等不得。我也不问他要别的,只要知道那镇魂之处。”
太后愁容满面,看向范咏稼。
范咏稼也不赞同,劝道:“王爷再等等吧,不如先问问……晋王。王爷,娘娘,我们查到如今,所有的异世之魂,都是姑娘家。外头那世间,自然也是有男有女的,难道只有女魂能过?”
太后讶然。
楚王直接问道:“家家可是觉着男子也有可疑之人?”
范咏稼抓紧摇头,小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着奇怪,为何都是姑娘家被移魂。如今事态紧迫,要怎样才能将所有的异世之魂都找出来,若斩草未除根,会不会死灰复燃?”
楚王点头,道:“有理。”
太后忧道:“只是国之大,人之众,余孽只怕难消。”
范咏稼想着萌萌走前教她的最后一点东西,眼前一亮,“王爷,娘娘,先前有个来自异世的姑娘,教了我几句话,不按字酌句解,是他们那特有的谐音解。不如……我们立个榜,若有答得上的,重赏。说不得……那些被骗着离魂的人,多半是日子艰难的,倘若有个好机遇,怎能不动心。我……也就是这样一说,这事究竟怎样来做,还得王爷和娘娘定夺。”
没冒出来的那些,说明本就是老实本分的人,漏掉一个两个,应该掀不起大浪。
楚王立刻道:“家家这主意好极了!”
太后也点头。
范咏稼一被夸,就不自在,咬咬嘴又道:“再是……娘娘,我斗胆问一句,您赐给王爷的那些古玉,从何处得来?和我要好的那姑娘,就是靠古玉做法,回了那边的家,还给我们捎了信。这些东西法力无边,我想……”
她停了嘴,楚王接道:“天地四方六器,确实如家家所说,能送魂魄往来。”
太后闻言,身形一抖,脸色全无,站起来踉跄几步,来到多宝阁处,手扒在上方支撑自己,背对着他们,语气笃定地道:“灿灿,那镇魂之所,在西松塔。”
至于为何在那,她只字不提,只转头泫然泪下,抚着胸口忍痛道:“快去,快去,迟了只怕真要……”
楚王上前一步要追问,范咏稼拉住他,小声劝道:“你先去吧,我留下陪娘娘。”
恰恰对上他的生辰,娘娘这般反应,只怕……
范咏稼不再迟疑,再推他一把,正色道:“先去塔里,多带些人。”
太后定定地看着儿子,张嘴叮嘱:“带上六器,不要离身,我的儿,万万保重自己!”
范咏稼见她这样,问道:“娘娘可还好?我……我想随他一块去,姑姑陪着您可使得?”
“使得使得,你去你去。家家,你是个稳妥人,我的灿灿,就交予你了。”
“娘娘放心。”
楚王走到了门口,正对着璎姑吩咐几句,见范咏稼走近,又对她道:“家家,你写了条给璎姑,张榜一事,让母亲的人去办。”
“好。”
她看着他,太后神色缓了些,也追上来劝:“不急这一刻,灿灿,你等上家家再走。”
璎姑取了纸笔来,范咏稼匆匆写就,又和璎姑简短交代了几句,再伴着他一处往外走。
太后推开上前伺候的侍女,追到门口,盯着儿子道:“其中缘由,待你回来,我再无隐瞒。”
楚王虎着脸,丢下一句:“爱说不说,由着你。”
范咏稼靠近,碰了碰他。
他看她一眼,不赌气了,转向太后,撇嘴道:“行了,我知道了。”
范咏稼从未听过西松塔的名,但楚王显然是知道的。太后娘娘焦急万分,他却不急不慌,待上了马车,他还特意交代:“赶车不要过快。”
他转头向她解释:“西松塔离这不远,只是山路陡峭,马车上去易颠簸。”
范咏稼被太后的紧张情绪感染,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楚王笑一声,安慰道:“家家,我母亲把自己关久了,糊涂了。你不必担忧,我能猜出几分,你也帮着琢磨琢磨。那塔只怕和我有些缘故,我同你说过,我皇祖母给了我几个宫内人,打探消息的那种。”
“嗯,我记着呢,王爷,皇祖母她……”
“户户,或是褚焐。家家,叫王爷太生疏。”
“好。”
“皇祖母生前就在西松塔,在我记忆里,她一直住在那,可她给我的人,却是很有些资历又不打眼的老宫人。往前我每年下山三次,父皇母后生辰,再是皇祖母生辰,会有人送我来见她,她是不见其他人的。我听宫里老人说,她从没入过宫,与皇祖父宫外相识,所以母亲才说她们从没想过夺储,这是真的。若不是娶了母亲,只怕他连名分的都没有,哪来的资格?那时杨老太爷还在,很得皇祖父敬重,他拜在太爷的大弟子门下,和母亲一块习武,这才有了这段姻缘。”
范咏稼越听越觉得他父亲母亲的青梅竹马情分很水,倘若真心喜欢,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她,如今听着倒像是利用居多。
褚焐显然是十分清楚这点的,讽刺道:“母亲后悔做这宫中之主,他铁定是不后悔的。你看他,一心盼着二哥成就千古一帝,这多半是他自己的野心。可惜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文不成武不就,帝王之术就更不成了。若不是那些个嫡子庶子斗成乱团,让他这个外室子捡漏,他这辈子,努力到死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与其说他疼二哥爱二哥,不如说他爱他自己,只是指着出自他教导的二哥替他扬名万世而已。”
范咏稼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个,带些疑惑去看他。
“方才母亲那般伤心,只怕是相出些关键与他相干。皇祖母为何待在西松塔,怕是也同他有关联,母亲疼我,皇祖母是他的母亲,为他做牺牲是极有可能的。”
“你是觉着……”到底大不敬,范咏稼没能把话说出口。
褚焐却毫不在意道:“那个国师,那个批命,皇祖母只怕是做了镇魂压胜。”
范咏稼听得全身发凉,那个死掉的人,她原先还为他的突然暴毙起过揣测、遗憾,但如今,这些听来的种种,都指向一个真相:这人自私、懦弱又残忍。
皇权灭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