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高中
朝阳高中
军训结束那两天假期，柏朝在家狠狠补了觉。周日下午，她蔫蔫地提着东西回到辅导班，随便把东西往自己床铺上一扔，就赶紧收拾书包去学校上课。路上行人不少，她低着头，想着晚上自习要写什么作业。刚走到校门口那条林荫道，一擡头，脚步猛地顿住了！
是他！
那个升旗那天隔着人群看过来的、穿蓝白校服的高个子男生，正迎面走来！柏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瞬间忘了该怎么呼吸，整个人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男生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或者说根本没在意。他步履随意，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带着点高中生特有的那种懒散劲儿，就这么从柏朝身边很近的地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轻微的风。柏朝甚至能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直到那股气息飘远，柏朝才猛地回过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校门。
回到高一（20）班教室，人还不多。她习惯性地扫了一眼黎汐雨的位置——空的。她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把书包塞进桌肚，刚坐下没两分钟，黎汐雨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黎汐雨喘了口气，侧过身就对柏朝说：“哎柏朝！英语老师，刚刚喊我去办公室了！”
柏朝扭过头看她：“怎么了？训你了？”
黎汐雨摆摆手，脸上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得意：“没！哪能啊！她让我好好学习，说我成绩还可以，有潜力。”
柏朝“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反应，低头开始掏文具盒。
黎汐雨凑近了一点，声音压低了些，但语气里的那点兴奋藏不住：“哎，我跟你说，我看了成绩单，我是咱班女生排名第一！你呢？你排多少？”
柏朝手上动作没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自嘲的笑，语气倒是挺坦然：“我？倒数呗。我学习不是很好，你知道的。”她说完，拿出英语书放在桌上。
黎汐雨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推了推柏朝：“对了！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值日生名单呢？快给我！他们今天下午得打扫卫生，我得赶紧喊人！”
柏朝“哦”了一声，放下刚拿出来的笔，伸手在几个校服口袋和书包侧兜里一阵摸索，终于从裤子后兜里掏出一张被坐得皱巴巴的纸团。她展开一点，确认是那张名单，就递给了黎汐雨：“喏，给。”
黎汐雨一把接过那皱巴巴的纸，立刻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就对着名单上的名字大声喊了起来：“京可奚，边薄汐，白世言……赶紧的！今天打扫卫生！别磨蹭了！”
柏朝把书包彻底塞进桌肚，刚拿出下一节课的书。这时，焦涵艺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进了教室。她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看到柏朝，立刻喊了一声：“柏朝！”
柏朝闻声转过头看她：“嗯？”
焦涵艺快步走到柏朝桌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乔乔和茜茜在十四班，你现在有空吗？帮我个忙？”
柏朝点点头，很干脆：“有空。怎么了？”
焦涵艺立刻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本挺厚的书，递向柏朝：“嗨！我借她俩的书，刚上楼路过四楼的时候忘给了！走到咱班门口才想起来！我这会儿不想再跑一趟了，你能帮我送过去给遇乔吗？十四班就在四楼楼梯口那边！”
柏朝没多问，直接站起身，从焦涵艺手里接过那本书：“好，我送过去。”说完，她拿着书转身就出了教室门。
柏朝快步走上四楼，很快就找到了高一（14）班。她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一眼就看到遇乔正站在靠近后门的位置，和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说着话。柏朝走过去，拍了拍遇乔的肩膀：“乔乔！”
遇乔转过头，看到是柏朝，有点意外：“呀！朝朝？你怎么上来了？”
柏朝把手里那本厚厚的书递给她：“喏，书。焦涵艺让我给你的，她说她忘给了。”
遇乔接过书，眼睛一亮，夸张地拍了拍书封面：“哇塞！谢谢我的好闺蜜！我还以为焦焦忘了呢！”她笑嘻嘻地冲柏朝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柏朝被她逗笑了，也回了个笑容：“行了，送到了，我上去了啊。”她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她笑着对遇乔说完话，目光随意地从遇乔脸上移开，微微擡了擡头看向前方走廊的瞬间——
她的视线，毫无预兆地、直直地撞上了一道目光！
是他！
那个男生，正从走廊另一头朝这边走过来！他的目光似乎原本也是随意地扫过这边，却在柏朝擡头的刹那，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了！
晚自习的数学课，对柏朝来说，简直是酷刑。杨广文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函数，那些符号和公式在柏朝耳朵里嗡嗡响，像一群乱飞的苍蝇，一个字也钻不进她的脑子。她手里的笔转得飞快，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眼睛早就飘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但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就偏了，飘向了旁边那栋亮着灯的教学楼——高二的教学楼。
她的目光在那些亮灯的窗户间漫无目的地扫着，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想，纯粹是放空。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看得那么专注，脖子都微微歪向窗户那边了。
突然！
“砰！！！”一声巨响猛地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
是杨广文老师的手掌狠狠拍在了讲台上！那声音震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瞬，连粉笔灰都仿佛抖了三抖。
紧接着，杨广文带着明显调侃和不满的响亮嗓门就冲着柏朝这边吼了过来：“靠窗那个女孩儿！转笔转得挺溜啊！不认真听讲嗷？！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高二那边有啥好东西这么吸引你？啊？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柏朝正沉浸在自己的放空世界里，完全没防备。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点名，像一道惊雷直接劈在她天灵盖上！她整个人吓得猛地一哆嗦，心脏“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手里转得正欢的笔“啪嗒”一声就掉在了桌面上，滚了两圈。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脑袋“唰”地一下就从对着窗户的方向猛地缩了回来！脖子僵硬地扭正，脸瞬间就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她根本不敢擡头看讲台上的杨广文，只感觉全班几十道目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在她身上，火辣辣的。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桌面上那本摊开的、天书一样的数学书，手指用力地抠着书角，感觉脸上烫得要命。
讲台上的杨广文看着柏朝这副惊慌失措、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样子，似乎挺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嘿嘿笑了两声，语气带着点戏谑：“行了，别看了，高二的帅哥跑不了！现在，给我把注意力拉回来！看黑板！看函数！”他说完，也不管柏朝的反应，拿起粉笔，“哒哒哒”地继续在黑板上写了起来，好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根本没发生过。
柏朝僵着身体，强迫自己擡起头看向黑板。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弯弯曲曲的线条、还有杨广文嘴里蹦出来的“定义域”、“值域”、“单调性”……它们像一团团乱麻，更像一张张嘲笑她的鬼脸。她努力想听懂，但那些东西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又遥远。她烦躁地吸了口气，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比刚才更懵了。数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逃不掉的天灾！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柏朝立刻像弹簧一样跳起来，飞快地把桌上的书和笔一股脑扫进书包，拉链“唰”地一声拉上。她背上书包，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焦涵艺的位置。巧了，焦涵艺也正擡头看向她。两人目光一碰，焦涵艺立刻笑了，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一把挽住柏朝的胳膊：“走啦走啦，咱俩一块儿回去！路上还能说说话。”
柏朝点头，任由她挽着：“嗯，走吧。”两人跟着放学的人潮涌出教室，挤出校门，拐上了左边的人行道。路灯下挺热闹，人行道边上还摆着好几个小吃摊，食物的香气混在夜晚的空气里。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焦涵艺拉着柏朝在一个烤冷面摊子前停住了脚步。
“老板，一份烤冷面！”柏朝先开口，声音清亮。老板忙着翻动铁板上的面饼，头也不擡地应了一声：“好嘞！”
柏朝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语速很快：“老板，多放点香菜，少一点葱可以嘛？葱少点！”
老板这才擡眼看了看她，手上动作没停，点点头：“行！多香菜少葱！”
站在旁边的焦涵艺插话了，语气带着点调侃：“我觉得洋葱挺好吃的呀，香！”
柏朝立刻皱了下鼻子，一脸嫌弃，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我讨厌吃葱姜蒜！一点儿都不要！”那股抗拒劲儿非常明显。
焦涵艺看她这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晃了晃她的胳膊：“行行行！知道啦！你是挑食大王吧。”
就在这时，柏朝正笑着听焦涵艺打趣自己，忽然感觉头皮一麻，好像有一道特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感觉非常清晰，让她没法忽略。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点疑惑地擡起头，顺着感觉的方向望过去——
马路对面，也是刚下晚自习的人群里，站着的还是那名高个子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