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 怒颜 - 月雯儿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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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水月庵就在城东,是城中贵妇礼佛吃斋的好地方。

三月初七不是什么佛教大日子,但少箬心里有些烦躁,加之少筠也满腹心事,因此,少箬特地安排了去水月庵礼佛吃斋。算散心也好,当静心也罢,无非都是避一避人。少筠素来不大看经书,但李氏那是满天神佛的崇拜者,因此少筠也是水月庵的常客。

两人熟门熟路的来到水月庵,庵里的主持慈安早得了消息迎了出来:“阿尼陀佛!贫尼有礼了,两位施主厢房有请。”

少箬点点头,携着少筠往厢房里走:“本来早些,也能听听师太诵诵经,不承想出来的晚了!”

慈安恬恬一笑:“阿尼陀佛!施主厢房内用过斋饭,待午课时分持戒诵经,亦是一样。”

少箬看见慈安满口佛语,但那下面的意思却是灵活得很,不禁笑道:“有劳师太安排!师太常年供奉佛祖,佛祖的心思自是最清楚不过的,我等听师太的,便是遵从了佛祖的意思了!”

慈安笑得更开一些,却没有多说什么,只一路领着少箬姐妹进了厢房。

未几,少箬少筠各自净手,斋菜便鱼贯而入。

什么罗汉斋,什么素八珍,什么山珍扒素鸡……都是寻常可见,并不稀奇。只是此次桌案上又摆上了素炒春笋,那春笋洁白无瑕,又微微带了青黄色的皮。吃在嘴里清爽脆甜,真是齿颊留香叫人难忘。

待用完餐,连少箬也不禁问慈安:“贵庵的斋菜素来有水准,只是这春笋倒真是难得。是咱们寻常卖的春笋?不知是怎么个做法?”

慈安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佛,才说道:“施主过奖了。只是扬州府本地的春笋再不能这样鲜嫩脆甜了,施主眼前的这道素笋却不是本地笋,竟是一位诚心的施主,千里迢迢用了冰盒装好了从四川运来的。”

少箬一敛眉,笑道:“这样诚心?四川到这儿,隔了一个蜀道难呢!”

慈安笑得更开一些:“正是这千里之难可见施主的诚心了!过几日便是文殊菩萨诞辰,庵内也将会做法事,这位施主知道了,特地运来供奉菩萨的。这不,昨日夫人遣人来说要来上香,老尼就赶紧备上了。”

少箬又笑,眼中多了一份意味深长:“如此说来,到真让咱们给碰着了!师太,不知这位诚心的施主又是谁呢?”

慈安会意,又是双手合十,眼睛半闭:“阿尼陀佛,这位万钱万施主真真正正是诚心到了十二万分的。贫尼也曾推辞,说就是做法事,添足了香油,心就虔诚了。可他却说自己初来咋到,自然想求得菩萨庇佑,那点诚心总是半点不能省的。贫尼听闻他这样诚心,自然也要为他做足了才是。”

少箬一行听一行笑,最后只对慈安说:“有劳师太了,这位万施主的诚心,菩萨想必都是看到了!”

慈安笑开:“那便是万施主的造化了!”

而后慈安告辞,少箬少筠独处饮茶。少箬这才说:“瞧见了?这送礼也送出个大讲究来!这位万钱,说是初来咋到,但是手段老练的像是四五十岁的老掌故。瞧他做的这番功夫!”

少筠撇去心事,又笑的从容淡定:“万钱?姐姐的意思是连这四川春笋也是他的心思礼物?”

“扬州府上的诰命贵妇能有多少呢?十只手指也数完了!难得他准备的这份礼物贴心也别致。”,少箬饮完茶,浅浅笑道:“少筠,这送礼也是大有讲究的。初来咋到,出手太重,别人摸不着底细,难免就吓着人;礼物太轻,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也不缺这份礼。还有上峰与下属,怎么送礼,才能突出上峰,又叫下属服气,里头都大有讲究。你瞧瞧这位万钱万大爷,难道他不是瞧准了水月庵是我等官家夫人出入的地方?这春笋不贵,随地都是,但随地的东西也能叫人赞叹,且明白他的心思、接受他的好意,可就是本事了。”

少筠点点头:“跟着姐姐,长见识了。一道春笋,想必也能让姐姐对这位万钱印象深刻?”

少箬嘴角一挂,笑得意味深长:“早知道这位万爷了!早前我府上的伤药,便是这位爷的手笔。但他最巧的还不在这春笋、伤药上。”

少筠轻轻挑了挑眉,奇怪道:“姐姐,那是什么?”

少箬笑了两声,又压低了声音:“这些话本不该对你一个姑娘说,但你我姐妹,我也不计较了。前些日子拐儿巷不是选花魁?听闻这位万爷重金标了一位姑娘下来。这事全扬州府的人只怕得有大半的人都知道,但也只有寥寥一两个人知道,万爷标下的这位姑娘,不是留给他自己的!”

少筠暗自吃了一惊,又实在好奇,忙问:“姐姐,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少箬点点少筠的鼻子:“那位姑娘叫紫鸢,听闻生的袅娜纤细、清艳绝伦,原本就是扬州瘦马,只是不知怎么的沦落风尘,却正经琴棋书画都精通,且清白干净的。你姐夫的上峰,转运使大人可不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只是他夫人颇为厉害,为他纳的妾室都不大得意。那位万钱万爷,标下紫鸢后特地安置了一个小院,养着这位紫鸢姑娘。后来等消息都平了之后才时不时的请转运使大人做客,那言下之意可不就一清二楚了?如今这位万大爷,已经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挂上名号了,来年支盐,还怕支不到么!”

少筠暗自咋舌,怪道万钱那天夜里花钱不眨眼,原来如此!而后她细一思量,更觉万钱此举八面玲珑。世人对价高之物趋之若鹜,谁不知道那紫鸢的初夜价值不菲?偏最后得的不是世人以为的万钱,反而是悄无声息的转运使大人。试问转运使大人心里能不暗自得意?何况还解决了转运使大人的后顾之忧?真是眠花宿柳还有人前后照应着,自己只管风流快活罢了。如此贴心,转运使大人只怕早就夸赞万钱做事靠谱了!

原来,未必是紫鸢姑娘价值五百两纹银,而是转运使大人那点癖瘾值!

少箬见少筠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接着说道:“万钱你也见过!昨天不正是他陪着你在南城边上的?”

少筠微微惊讶:“是他?相貌也不出众,身材高大的能吓人一跳。”

少箬一笑:“可是你以貌取人了。照我看,这位万爷,实在不错。昨日他在街上发现你,就一直跟着你、陪着你,不但耐心,而且用尽心思维护你的名声。怕你冷怕你饿,也不敢脱自己的衣裳给你,就生了火烤了红薯。就是看着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得谢他!”

耐心?这只怕也是预计好了的事情吧?若非她不是梁夫人的亲妹妹,岂能有这样的待遇?少筠浅浅一笑,说道:“姐姐,你也知道那万钱做事缜密,他若非知道我是同知大人的妹妹,只怕也没有这样的好脾气吧。姐姐想谢他,只怕正中他的下怀。”

少箬扯了帕子轻轻的沾了沾嘴角,又笑道:“筠儿,自古而今,唯独人情两个字叫人犯思量。照我的看法,别怕欠人情,也别怕还人情,最怕的是扭扭捏捏不大方。人家三番两次示好,你不能因为怀疑别人有居心就一棍子打死。这人情,自然就是来了才有往,就如同古话说的,投桃报李。要紧的是你心里分明就好了。”

少筠虚心受教,然后又说:“姐姐打算如何报个李回去?”

少箬点点头:“转运使大人心里只怕对这号人已经留心了,只是有时候上司的心思也轻易不会说出来,做下属的就得掂量着帮他说出来。你姐夫来张这个口,我瞧着合适。”

少筠细细一揣摩,又忍俊不禁:“姐姐,你与姐夫闹什么别扭呢?分明就是闹了别扭,也还替姐夫操心着前程。姐姐也不说为少筠了,只说为姐夫,不就干脆些?”

“哼!”,少筠话未说完,少箬就轻哼一声:“筠儿,别说姐姐教坏你,这就是驭夫的本事了。他女儿这样看我,是非曲直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却一句话也不为我说,我无论如何不能不生气。可生气归生气,做女人的本分不能忘记。该为他惦记着的,该用心谋划着的,不能不去惦记谋划着。这女人做的识大体知进退,偶尔闹闹别扭,就是小情趣了。”

少筠吐了吐舌头:“这样深的心思!”

少箬冷哼一声:“我是谁?当年两淮也是有名号可叫的!”

少筠一下子笑开,而少箬掂量着妹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便又苦口婆心的说:“少筠,别说我事后诸葛,姐姐我一贯不看好你与青阳。早前那些什么门第之论只是其一,还有另一层意思我没说。青阳脾气好,但这十几年的为人,姐姐看得清楚明白,他日后是要往仕途上走的。而你呢——别以为这几年你乖巧懂事姐姐就看不见——你那脾气,要是呆得住,我桑少箬也不配‘竹叶子’这名号。青阳一贯纵容你,但他的纵容绝不是当年二叔对你的那种纵容。倘若你们真的成婚,他和他家人必不许你稍有逾越,筠儿、咱们的小竹子,你会不痛快!”

少筠抿了嘴。少箬再接再厉:“我说这番话,是为你看得开,不再惋惜伤心。筠儿,你曾说过,即便你要出阁,也不能留着二婶和少原在家受苦。就为这一条,你就是进了康家的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少箬所说,少筠几乎没有深思过。而今针针见血的说出来,有一种无言的残酷,更有难以辩驳的真实。就在那一刻,昨日那些憧憬的美好淡去了!少筠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慢慢的说道:“姐姐,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行文至此,万钱虽然多次出现,但这儿才是他的正文。

早前那匹马说没准那个公子看上了紫鸢,hoho,亲爱的们,不是没准,是万钱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早就处心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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