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遗憾/痴心

好冷啊……只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全身都快被冻得失去知觉。鬼草依循本能，将身体翻转过来，她伸出自己纤细的毫无血色的手臂，开始往上游。

只是她刚动了动脚，突然一股钻心的扭曲的痛苦席卷了她。鬼草的手腕垂落了下来，整个身体瞬间一动都动不了了。

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她的脚抽筋了，这等于直接宣判了她的死亡。

身体渐渐地沉下去，鬼草想，她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很奇怪，真正要面临死亡的时候，好像一直不甘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这短暂的一生，她努力活了，虽然活得很辛苦，虽然还有很多遗憾。

这些日子，因为心里有了小小的期待，可以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了。有些东西，她并不会去奢求太多，她能够拥有的，就只是那一点甜蜜的幻想而已。

不管怎么样，她觉得现在她的死亡一点也不悲惨，至少比之前预想的好多了。毕竟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命运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呼吸已经变得很困难了，鬼草最后一次费力地睁开眼，漆黑的水底下，似乎有什么朝她靠近过来。

也许是生活在水里的大鱼，它是打算吃掉她吗……

鬼草闭上了眼睛，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啊……可是为什么，眼里还有一片热意涌出来呢……

眼帘上一片游动的暖光，旁边好像还有什么声音，渐渐地传入了耳朵里。

意识慢慢、慢慢地聚集，但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眼皮很沉重，就算有意识操控，也无法让它打开来。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那些原本渺远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有些吵，吵得意识根本无法沉睡下去，散了又聚集，最后慢慢变清醒。

这一次，她的眼睛终于睁开了。视野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火光。

脑袋很疼，记忆零零碎碎的，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突然，有个身影探了过来，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少女的眼底原本带着几分忧虑，但在她们的视线对上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很激动的表情，“……你醒了？！”

蝶音真是激动得泪花都冒出来了，她本来就是那种很感性的人，这次要不是鬼草，恐怕她现在活不活着还不一定。

她一直生活在蝶山医谷，从小获得了很多关爱。她的师兄妹们团结友爱，大家常常一起探讨医术，或者给进谷的患者看看病，基本没吃过什么苦。

为沈家办事之后，她也经历了一些危险，但从来没像这次一样，差点命都没有了。掉下去的时候她的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的，要不是鬼草拉住了她，她肯定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

有些事想的时候很容易，但真正发生的那一刻，之前的想法就彻底被抛在脑后了。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有应对危机的本能才能拯救了吧。

而鬼草这个女孩子，听说她之前吃过了很多苦，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锻炼出这样迅速的反应能力。

她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蝶音转过身，把水壶拿了过来，然后她轻轻地把鬼草的身子托起来，柔声说：“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鬼草低下头，顺势喝了一口，“……谢谢。”

她已经想起来了，之前她掉到了水里，想要游上去的时候脚却抽筋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是有人救了她么？

是谁呢？那种时候，谁会冒险下水来救她？如果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死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鬼草看了看面前这个对她一脸关切的少女，小声问：“……是你救了我？”

蝶音摇了摇头，“我本来想下去救你的，不过那时早就有人下去了。”说着她侧过身，指了指火堆旁边的一个人，“是他哦。”

鬼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略微低垂着眼，脸上的表情冷冷清清的，乌黑的发梢还残留着湿意，像是初春的雪刚刚融化的痕迹。

脑袋还有点懵，她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

“怦、怦、怦——”一声声清晰可闻。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沈寒岩微微抬起眼，朝她这边看了看。对视片刻，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很快又垂下眼，沉默地听旁边的人说话。

鬼草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干，她转过头，小声问：“我可以再喝口水吗？”

蝶音笑眯眯地把水壶递给她，“你慢慢喝，我去给你端个粥。”她包里有放进去一口小锅，现在正拿它煮着肉粥。

小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原本硬邦邦的肉干已经被煮得很软烂了。在外面没有什么好的条件，能做出这样一锅粥已经很不错了。

蝶音宝贝地把锅端到了鬼草面前，把勺子递给她，“吃点好消化的东西吧，再休息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

鬼草会昏迷不是因为溺水，而是因为受了寒。好在她的身体功能没什么损伤，只要充足的休息就能恢复过来。

她会在接下来的冒险中照顾好她的。

鬼草跟她说了谢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为了照顾她，队伍肯定浪费了很多时间，她得赶快让自己好起来才行。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陌生的山洞。那股异常的寒冷已经不见了，生火也主要是为了烧水煮食，看来他们的队伍已经顺利离开了那个地方。

本来鬼草的手还有点打颤，但过了会她就重新适应了。她虽然看着很瘦，但筋骨比一般人强了很多，体质也很优异，恢复起来自然快。

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对鬼草来说，已经是一件意外之喜了。即使一直过得很苦，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生存。同样，死亡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很让她畏惧的事情。

只是以前，有一点不甘心而已。她的人生，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少，所以她也想痴心一回，遇到喜欢的人，过美好的生活。

鬼草又偷偷地瞄了沈寒岩一眼，希望在合适的时机，她能够有勇气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去。这样的话，她才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喵～”巴乌的那只海猫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挨着鬼草的腿蹭了又蹭，一脸懒洋洋的。

旁边的蝶音顺势摸了摸它的猫头，笑着跟鬼草说：“它刚睡了一觉呢，看来休息得很不错。”瞧着也很有精神。

鬼草点点头，跟着露出一个笑。其实醒来之后她明显有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很照顾她，她以前没有什么朋友，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对待，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她真的值得，别人对她这样好吗？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瞄到沈寒岩那里去了。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下来救她呢？真的是因为这个队伍很需要她吗？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