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做客姨妈家 - 民国弃妇逆袭 - 樱桃糕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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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做客姨妈家

一混就好几个月,冯璋再也没来过。

方晴每日为生活奔波,应付各样的客人,间或被人嫌弃,也遇见几回歪缠的,渐渐学会打点出各种面目应对,唯唯诺诺赔笑脸已经做得驾轻就熟,客串泼妇虎脸叉腰大声嚷嚷“让大家评理”的技能还需要再修炼。偶尔也想打退堂鼓,狠狠地抹着泪,“老子不干了,回老家去”,第二天又爬起来往南市赶。

这种生活也有好处,避免了悲春伤秋。一天混下来,回来累得像狗,晚间趴在床上一觉到天明,梦都少做。

方晴依旧喜欢读报纸,在冯家那几年只回娘家的时候才能看,新闻岂止变成了旧闻,简直都快成历史了。现在,方晴又可以随心所欲地看报纸了。

南市报摊不少,许是因为离着报馆近的缘故。听说南市广兴大街有不少报馆,方晴没去那边儿转过,只闲了便去附近报摊儿买份儿报纸。

刘大爷老花眼,方晴便把报纸上的人生百态讲给刘大爷听,爷儿俩时而忧国忧民,时而惊诧不已,时而捧腹喷饭……这让方晴时常想起自己的父亲。

方晴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家里写封信,贴上印花,走挺远的路,去邮局寄掉。当然信里也是春秋笔法只说好不说歹的,好在不是当面说话,不怕被问露底。若是让爹娘知道他们的闺女即将成为弃妇,还抛头露面出来摆摊儿……方晴都不敢想。

父亲也时常有信寄给方晴,间或随寄的还有母亲的针线。

暮春时候,方晴终于去拜访大姨,穿着白底儿绣迎春花的软缎旗袍,手里捧着个扇子匣,很像个出门做客的样子。

这件旗袍是方晴最贵的嫁妆衣裳了,在乡下没机会穿,这会儿穿出去见见光。

至于扇子匣里,则装着四把从南市程记扇庄定做的扇子。

程记很有些名气,据说徐世昌在京当大总统的时候还专门派人回天津买程记的扇子。方晴买的这几把,扇骨据说是湘妃竹和玉竹的,都是没雕刻没镶嵌的,饶是这样也花得方晴肉疼。

为着这样的旗袍,这样的扇子,方晴咬咬牙坐人力车。

坐上人力车,方晴慨叹自己真是英明——路真远啊,走过去势必灰头土脸。

看见前面车夫小褂上的汗渍,方晴心虚之余想起前两天两个学者名流在报纸上掐架,其中一个讽刺另外一个,“每天都说人权民生平等博爱,却恨不能如个厕都坐黄包车!”又俗气又生动,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然而方晴却又觉得他批判得好像也不大对,何以坐黄包车就是不“平等博爱”呢?大家都不坐,拉车的岂不要饿死?

方晴恰恰觉得,不把拉黄包车的看低才算真平等。然而在“生而平等”已经写进法律的西方,也未见得就真的众生平等了。

大吴氏家在维多利亚道上。这是一条毗邻伦敦道的小街,与伦敦道上风格各异的洋房不同,维多利亚道上则是一模一样的白色二层小楼,小院都围着西洋款式铁栅栏,若不是有门牌号,院内植种的花草也不尽相同,怕是很容易走错的。

透过铁栅栏,方晴看到楼前的绿草坪和西洋雕像,却看不到人,不禁犯愁——没有门房,难道要直着嗓子喊大姨?万一找错地方呢?正踌躇间,身后有人问,“您找谁?”

方晴回头,大舒一口气,“文馥妹妹。”

表妹文馥长高不少,几与方晴平齐,苹果脸也变成了鸭蛋脸,穿件白衬衫和背带裙子,脚下踏一双浅口皮鞋,真是个美丽的少女。

文馥见到方晴颇为高兴,挽着方晴的手臂,一起走进家门。大狗却好像不大愿意回家,老想往外跑,“回家,回家,拉维,你都玩野了。”

“拉维?”

“就是生活。”文馥笑道。

方晴笑,“哈,这么哲学的名字。”看看那只皮毛油亮神情活泼的肥壮大狗,方晴觉得,生活得像狗,蛮好的——不知道这是不是表妹给狗命名的初衷。

“妈——妈——你看谁来了?”文馥进了厅门,踢掉鞋子,一边给狗解脖套,一边大声喊。

对这样的豪放做派,方晴只是微笑。又打量大姨家,果真豪阔,连帐幔都是不知什么绸子的,摆设是西洋样式的,像杂志画片。方晴看自己的布鞋踩在泛光的木地板上,不由得有些缩手缩脚。

不见大吴氏出来,文馥脸上的笑便敛起来。

方晴微挑眉。

文馥叹口气说,“你先坐一坐,我洗个手带你上去见她,晴姐姐。”

方晴跟文馥上二楼。

文馥推开顶头儿一间屋子的门,屋里光线有点暗,薄烟缭绕,有一股奇怪的香气,大吴氏穿着丝绸睡衣,半躺在榻上,正就着烟灯抽da烟。方晴再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是小晴啊,你先在外面坐会儿。文馥招待你姐姐。”大吴氏略抬抬手示意她们出去。

方晴和文馥沉默无言地下了楼。

文馥招呼女佣人上茶果,又强笑招待方晴,“如今天热了,晴姐姐吃点菠萝。”

“你不要客气。”

又沉默片刻,文馥才说,“她内心苦闷,又胃疼,被个黑心的招得抽上了这个,爸也不劝她,反而支持,说也不是抽不起,如今好些太太都好这个呢。”

“到底伤身体,这不是治病的正途啊。”

“我何尝不知道呢,也时常劝,劝得甚了,就跟我发脾气,或者干脆哭起来。”

方晴不知道说什么好,拍拍文馥的手。

“晴姐姐,我时常想,若是家里还像我小时那样过平常日子,该多好。如今是有钱了,但你看,抽da烟的抽da烟,养姨太太的养姨太太……这样的旧家庭我恨不得早早离开。”文馥说着眼圈便红了。

方晴劝慰了好一会子,文馥才回转过来,“你看,你难得来,我尽跟你说这个。其实妈这瘾不算大的,平时精神也好,饭量也好,也不总闹着这儿疼那儿疼了。”文馥似宽慰方晴,又似宽慰自己。

正说着,大吴氏笑着走下楼来,“小晴?来,让大姨看看。”

方晴也打量大吴氏。大吴氏显是重新打扮过了,烫过的头发用个红宝石卡子别住,穿件窄身宝蓝色丝绒旗袍,精神很好,笑意盈盈的,只是脸越发地干瘦,脸上的粉浮起来,眼角的皱纹也愈发地多,血红的两片薄嘴唇让方晴觉得触目惊心。

“大姨……”面对这样的大姨,方晴不知说什么好。

大吴氏拉住方晴,问什么时候来天津,说方晴“瘦了”,又亲自拿小银叉子给方晴叉果子吃。文馥也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样子。

方晴献上扇子做礼物。

大吴氏和文馥看着扇子上的“仕女图”都笑了。文馥笑叹,“哎呀,我也成扇面美人儿了。”

吴氏拿过文馥的扇子,又看看文馥,“我看比你本人还标志些。”

“妈——”文馥笑着皱眉跺脚,又笑问,“晴姐姐,你的画工怎么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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