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众命妇跟在秦桥身后。
庆愉站在母亲身后,远远跟在后面,以她的位次根本看不见秦桥身影,但却莫名感到非常激动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曾经与秦相交谈过的缘故——
那天从夫人小宴回去之后,她那些闺中姐妹半点也没有因为都督拒绝她(和其他十余位贵女)而嘲笑她,反而一个劲追问秦相国是怎样的人,是不是真的貌若天仙?
实话实说,貌若天仙确实算不上;但……
庆愉非常中肯地说:“是个让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心动的人。”
庆愉十二三岁的时候,同龄的贵女们凑在一处,不论以什么话题开头,最后一准要聊到秦相国那些绯色传闻上,大家各自站队:
有些支持火家少主,有些支持不言剑尊,当然也有禁军统领孟慈音以及江南首富卢姣等的支持者,但占据绝对主流的还是战神大都督;
庆愉和他们都不一样,庆愉站的是秦相和今上。
这些年来竟没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姐妹,着实令人有些寂寞。直到今日见秦桥戴上了凤钗,心里竟高兴得要哽咽了:“我可以不成婚,阿房和皇帝一定要成!”
她在袖子里激动地扯帕子,赌气地想:“皇帝这条瞎眼龙,若不娶秦相,让他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
还不知自己被咒瞎眼光棍的瓷某人被禁军和仪仗队里三层外三层地护住,热得满脸流汗。
瓷学拨开车驾的纱帘:“进周业了没有?”
随行在车驾之侧的礼部吏员恭敬地俯身:“回陛下的话,刚出晋西门,马上要到长青河了,过了河便是周业。”
走了一上午,竟然才出城门!
瓷学深深吸了口气,一狠心钻将出来,推开齐监来扶的手,三下两下摘下了头上硕大的冠冕,登时觉得整个人都轻盈得要飞天!
随行的官员吓得纷纷吸气,连呼陛下小心,瓷学摆摆手,随手扯过一名禁卫军的马,自由自在地在众人惊惧担忧的目光中撒欢纵马溜了几圈:
“大都督现在何处?”
金甲卫统领出列:“回陛下的话,大都督在后队压阵!”
“压阵?”瓷学十分不以为意,他从小跟庸宴一起长大,庸宴眼皮子一抬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这小子八成是想留在最后等命妇们的车驾,好想方设法地把秦桥弄出来问甜糕的事。
“你们照常走,朕去寻他。”言罢纵马飞奔而去,十分惬意自在。
‘陛下这么久不立后,不会真的喜欢都督吧……’众臣惊愕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周景明眉头紧紧夹着:“陛下行事自有道理,我等做臣子的,不可妄议。”
众臣立马应是。
可惜他这番要替皇帝经营名声的苦心注定要白费——
“庸言念!”大荆皇帝如脱缰野狗一般大呼庸宴大名,一路掠过众将士,直到在队尾发现了黑着脸的庸宴。
“你在此处作甚?等谁呢?”瓷学满脸看好戏,要不是手上抓着缰绳,只怕就要摸出袖兜里的瓜子来嗑:
“宣抚使的事情你还没听说?我家老太太轻易不颁旨,真来一道可比我说话管用。你也不用找机会了,祭天阅军春猎,这一个来月你也只有正式场合能见她,急有什么用?”
庸宴淡淡看了他一眼。
瓷学:“嗳,也不是不让你见,晚上你去钻她帐篷就是了。”
庸宴:“……陛下慎言。”
瓷学:“你同我装什么正经人?你从军时带的春|宫册是谁给你弄的你忘了?”
“得得得,你少这么看我!”瓷学一抖缰绳:与他并辔前行,倾身小声道:“你们这对黑心肝的夫妻,成天就知道怼皇帝,刚才秦桥着人来送消息,让我晚上想办法将你送进她帐篷里。”
大荆战神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瓷学小声道:“她还不知道你要问甜糕的事,想来想去,大抵是你二人的情趣,我就没多问。”
庸宴:“你怎么说的?”
瓷学和他在马上勾肩搭背,低声说道:“我琢磨着你晚上还得巡营,就没答应。再者说她这宣抚使做得突兀,多少眼睛盯着呢,这会儿你去算干什么的,到底谁是谁的奴?”
庸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哎哎哎,”瓷学:“我知道你着急见,但这几天真不行,等春猎结束了你们回家愿意怎么矫情就怎么矫情,何必非得赶在这个时候招惹是非?”
庸宴敏锐道:“你两个又要谋划什么?”
瓷学刚要开口,庸宴又道:“陛下那套瞎话拿去骗别人吧。”
“确实有件小事,”瓷学嘿嘿笑了几声:“朕这几天,想相一个亲。”
——————————————
将近日暮,阅军的队伍终于在周业边郊的李家村外驻扎了下来;
禁军在内,地方军在外,将整个驻地铁桶般围了起来;然而即便有地方军分忧,禁军尚且安置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所有人马安顿停当。
到了掌灯,各帐都已安稳住下,只除了一处——
因为此前清河郡主府递了话,礼部给前右相秦桥备下的就是一顶大内一等女官的帐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占了个中规中矩罢了。
谁成想临出门的时这位又成了太后的宣抚使,礼部拿不定主意,竟将这件事报给了瓷学,拼着挨一顿骂也不肯承担这个怠慢宣抚使的责任。
瓷学:“你如今出息得很,这点小事也拿不定了。”
礼部尚书张瑞涂擦汗:“请陛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