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黑黝黝的洞穴中弥漫着一股腥味,一堆骨头散在干草四周,当中剥落的毛发上还带有干枯的血迹。
正中有一人不断朝她低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俞秋生翻出自己的灯笼草照明,却冷不防被眼前放大的一张脸吓得一跳。
只见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像极了当初被百里珩一箭射中的那个,如今肚皮上长了个碗大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还在滴血。
来自兽类的警备促使他猛地咬向俞秋生的颈部动脉。
她一个闪避灯笼草掉在地上,回头望了眼洞口外,趁着纪素仪还没过来,先一步跟着狼孩厮打起来,仗着力气优势将其摁倒在地,捆起手脚,任凭他如何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
“别挣扎了,你就算叫破喉咙那群狼也不会过来救你。”俞秋生说,“我这里有消炎药,还能帮你先消消毒,而后止血,配合一些。”
甭管他听不听得懂,她已经把储物囊翻了个遍,架势十足,毕竟是头一次救人,同之前的失眠症不一样。
听着他粗粗的喘息,俞秋生的借着灯笼草的光亮看了看这个孩子的长相,依稀辨得五官,于是顺手也给他使了个清洁术。
干干净净的狼孩有一刹那的安静,大概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干净,随后开始拼命挣扎。
俞秋生摸摸他的脑袋,手上动作有条不紊,最后缠上绷带,系了个蝴蝶结。
“这不就好了么!”她塞了颗糖到他嘴里,收手极快,生怕被他的虎牙咬到。
不多时纪素仪才在洞外站着,几只狼被撂倒在地,因为他的咒法而不得动弹,于是低低发出吼叫声。
他问:“里面是什么?”
“是个狼孩。”
纪素仪屈尊降贵,出乎俞秋生的预料,在低矮的洞穴里将这只狼孩摸了出来。
所有的抵抗在他眼中都不值得一提,手只要轻轻捏着狼孩的后脖颈,他就再也不动弹了。
俞秋生亦步亦趋,在身后道:“师父要带他走么,这孩子从小在狼群里长大要是贸然到人群里,说不定会早夭。”
好多纪录片不都这样么。
可纪素仪却道:“怪他托生成人,今日碰到,是他的造化。”
单手拎着一个人,他眯着眼睛能看到他身上的紫气,是有机缘之人,就算纪素仪不带走,后面也会有人将他引到人群里。
可以说那是命中注定。
纪素仪后来把人就丢给了林渡川,小小的道观里他对着野性未消的小子一筹莫展,由于先前的不注意,手腕上还给咬了一口。
“师叔说,这孩子就留个我了?”他重重一叹,围着小孩来回转圈,简直要抑郁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渡川喊了声无量天尊,掐指算他的命数,折腾半天,猛地睁眼。
在他的推算里,这个小鬼有封侯拜相的命。
林渡川:“……”
他不信这个邪,反反复复推算了一昼夜,落得眼底青黑,面容憔悴。清晨纪素仪推门时他从蒲团上一道,人猛地清醒。
“师叔这是要走了?”
林渡川知晓他的性子,如今问道。
纪素仪摇摇头,在递给他的一张符篆上写了一个名儿,言道:“这是我赠予这个孩子的姓名。”
那符篆上写的乃是:纪术。
林渡川猜不准他的意思,斗胆问:“师叔是要我收他为徒么?”
“你若喜欢就收,不喜欢也不必勉强自己。”
他低头看着困成粽子一样的小鬼,从他那警惕却又显虚弱的身躯上,似看到另外一个影子,如同幻影,被射进来的晨光驱逐。
那一双黝黑的眼珠子盯着自己一动不动,龇牙咧嘴,通身看来,又丑又野,似无甚可爱之处,于是纪素仪便也走了。
他去看木沉香。
纪素仪之前曾叮嘱过百里珩看着那只狡猾不安分的公狐狸,打算让百里珩将其带回阳虚派。
可谁知开了厢房的门,里面竟是一片死寂。
人跟狐狸皆不在。
……
帝都千里之外,木沉香驮着百里珩开始热的吐舌头,顶着烈日,百里珩竟还有闲心问他热不热。
“咱们得快一点,纪素仪速度极快,咱们得赶在他之前去往东洲。”木沉香说,“不远处就是屏障,进城要给钱,你记得把钱准备好。”
两个人昨儿晚上打了一架。
阴暗的屋子里,百里珩与他睡在一处,若是无意外,纪素仪让他第二日带着木沉香到阳虚。
木沉香心里不无阴暗,知道纪素仪兴许是要亲自送俞秋生去东洲,说什么都不甘心,于是夜间挑拨了百里珩。
同在一起这么些时日,他这样的老江湖如何看不出百里珩的少年心思,冷嘲热讽后激的他恼羞成怒。
两个人滚作一团,狐狸毛都给他薅掉不少。
“你喜欢她有什么用?全是为他人做嫁衣!”木沉香把叶清的那颗留影石从尾巴里抖出来,放出浮空岛上纪素仪欺负人的画面。
“你瞧瞧,这是你尊崇的纪掌门么?”木沉香冷笑,“他不过是个伪君子。”
“支开了你我,他才更放的开手脚,这是师徒该有的样子么?可不要自欺欺人,我跟着纪素仪这么多年,对他的底细知道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