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是一幅妇人求佛图。安静的佛堂内,妇人跪在佛像前,虔诚膜拜,一切显得那么神圣。
叶少甫吩咐林奇,将画挂在屏风上,他要好好观摩揣测一番。沈大人如此用心良苦,这证据肯定不一般。
林枫仔细盯着图看了又看:“这沈大人到底是何意思,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留下的线索,难道就是这幅图,世人都说沈大人山擅书画,果真如此。夫人若是看到沈大人的佳作,定然欢喜,对爷的印象也会好上几分。”
林奇搬了一个杌凳坐画旁,认真打量着画的内容:“马屁精,说重点。”
叶少甫怔怔地盯着画,不经意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说,这证据会不会藏在这个佛堂里?”
林枫若有所以:“爷说的对,证据很可能在佛堂里。”
林奇白他一眼,起身收起画。林枫拉住他的动作:“哥哥,你要做什么?”林奇拂开他的手:“你们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吗,问问夫人不就知道了。”
不等叶少甫开口,林奇拿着画轴来,去了沈府。
沈颜沫已经醒了,在哄荣哥儿。他毕竟年纪小,娘亲突然失踪,吓破了他的胆子,醒来后就要找沈颜沫,非要沈颜沫抱着,沈颜沫抱累了,他就牵着沈颜沫的手,沈颜沫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寸步不离,生怕错眼不见,娘亲不见了。
“荣哥儿再吃一口?”沈颜沫盛一勺蛋羹,送到荣哥儿嘴边,轻声哄道。
荣哥儿张开嘴含住勺子,笑嘻嘻地看着沈颜沫,一脸幸福满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说:“娘也吃。”捧着碗送到沈颜沫嘴边。
沈颜沫的心都化了,摸了摸荣哥儿的小脑袋:“咱们荣哥儿多吃点儿,长得高高的壮壮的,保护娘亲可好?”
“好。”荣哥儿眉眼弯弯的,一瞬不瞬盯着沈颜沫。
这时芙蓉走进来,先微微行礼,又道:“夫人,林奇来了?”
“请他去正厅。”沈颜沫目光注视着荣哥儿,一面给他擦嘴一面道。
“人是翻墙过来的,在花园的亭子里。他说找了老爷的遗物,想让夫人看看。”芙蓉道。
沈颜沫抱着荣哥儿来至花园。一路上芙蓉想抱荣哥儿一下,荣哥儿立刻扭头不理,诱哄一路,也没让芙蓉抱一下。
到了凉亭,沈颜沫坐下,把荣哥儿放腿上,见林奇手里拿着一幅画:“你们找到了我父亲的画?”
林奇将画展开:“是的夫人,您看,您认识这个地方吗,这是一个小佛堂,画中的夫人在拜佛。我家公子也看不出画中的意思。”
画轴被打开,沈颜沫就怔住了,把荣哥儿给芙蓉,起身走到画前,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画中的夫人,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哽咽道:“娘亲。”
林奇惊愕,没想到画中放妇人竟是夫人的母亲:“这个佛堂?”难道是沈府曾经的佛堂,东西果然在佛堂里?
“这佛堂是我家的佛堂。我娘本就信佛,来了扬州后没多久,哥哥无缘无故病了,药石无医。娘亲求了张灵符,哥哥喝下后奇迹般的好了,娘亲就更信了。与爹爹商议一番,在家里建一个小佛堂,早晚三炷香,从未间断过。”沈颜沫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画面,泪又不止:“爹爹去世后,娘亲伤心之余,也不枉叮咛我给佛祖上香。”
或许,这也是她从梦中回到现实的原因之一?
林奇又问了佛堂的具体位置,辞了翻墙回到云府,把事情告诉了叶少甫。叶少甫沉思半晌:“等晚上行动。”
现在的人都信鬼神之说,对佛神有莫名的敬畏,这佛堂或许还存在。
一更的梆子刚刚敲响,叶少甫就催促林奇和林枫去趟温府,就算把佛堂翻个遍,也要把东西找回来。林奇林枫去了,到了四更天才回来,林枫怀中抱了一个锦盒,恭敬呈给叶少甫。
棕红色的锦盒比书册大不了多少,没有锁,却找不到开打的地方,唯有底部有个槽,形状似玉佩。叶少甫摸了摸槽,从枕下拿出玉佩,放入槽里,啪的一声,锦盒开了,里面赫然放着几本账册。
叶少甫拿起最上面一本,随意翻看几眼,越看越心惊,又翻看了下面基几本,其中一本是人员名单,大大小小的盐官涉及二三十人,他将书摔在桌上,愤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怪不得查不出两淮盐税的案子,两淮盐官沆瀣一气,这幕后黑手竟是永亲王。
若不是沈大人假意被他们拉拢,也参与一份,这两淮盐税何时才能查出来。
其中一个账册写的沈大人任职期间的经历,自上任以来,他如何被盐官们拉拢,如何被贿赂,如何官盐变私盐,如何给京都官员孝敬银子,时间,地点,人物写的清清楚楚。
等时机成熟了,他写了一个折子,上报朝廷,说起两淮盐税的黑暗与漏洞,没等来皇上彻查,他把命搭上了,兴许他从做这件事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不然怎么一步一步设计的如此缜密。
林奇见叶少甫愤怒,随意翻看账册的内容,心中汹涌澎湃,怪不得那些人想要王爷的命,涉及这么多官员,一个被捕,相互攀咬,再有这份证据,一定给可以把京都的大人物拖下水。
当今圣上仁慈和善,爱民如子,却痛恶贪官污吏,一旦查实,必将严惩不贷。
不等林奇和林枫多想,就听见叶少甫道:“笔墨伺候,把这些账册抄录三份。”那些人敢刺杀他,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绝不会轻易罢休。
叶少甫不顾身体不适,带着林奇和林枫抄录三份,仔细核对准确无误,兵分三路送回京都后,才安心养伤。真正的证据,他不能轻易拿出去。把假的送出去,真的留在云府才最安全,等办案的钦差来了,再把这证据呈上去。
等养好伤,叶少甫才把沈大人的事告诉沈颜沫,沈颜沫知道父亲清白,欣喜流泪,父亲再也不莫名含冤了。
一个月后,其中一份证据呈到龙案上,皇上看后勃然大怒,立刻将一干人等及亲眷抓起来,其中就有永亲王府和温府。
八月初,明霞郡主嫁进鲁国公府,她是皇家人,又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在鲁国公耀武扬威,看不起婆婆,鄙夷妯娌,对那些仆人非打即骂。如今永亲王府出了这种事。曾被她看不起、鄙夷,打骂的人都反过来奚落她。
她不得不在鲁国公小心翼翼做人。
鲁国公夫人本就看不上明霞郡主。她一颗心都在景王身上,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就自家的傻儿子当明霞郡主是个宝。如今永亲王府犯案,被皇上问责,失了圣心。鲁国公夫人心里比谁都痛快,天天挑明霞郡主的刺,晨定昏醒必不可少,规矩天天立。对这样无理取闹、故意刁难的婆婆,明霞郡主想用鞭子抽人,可她没了底气。
她大嫂也不是个省事的,以前碍于明霞郡主的身份,才处处忍让。如今永亲王府参与两淮盐税的案子,犯了皇上的忌讳,再得盛宠是不可能了,就算不被杀头,也会圈禁。永亲王妃和永亲王世子也被问责了,虽没进刑部大牢,却被禁足在府里,府外更有御林军把手,外人难以靠近。
府里的奴才个个是墙头草,一看明霞郡主失势了,立刻倒向大方房。
日子难过的何止明霞郡主一个,还有温婉。
温大人是两淮盐运使,在扬州经营多年,从一个小小的盐官爬到盐运使的位置,实属不易,谋财害命,以私,官盐充私盐勾当没少干,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罪名。他如今在扬州,皇上暂且无法定他的罪,可他的家人在京都,第一时间被下了大牢。
温婉是出嫁的姑娘,没有波及到。不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九月中旬她为武昌侯府剩生下一个嫡子,前两天刚出月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据说温婉的姨娘收拾包袱款款逃了。温夫人是武昌侯府的姑娘,被刑部带走了,奶娘忠心,把温家的嫡子送到顾家,想让顾家看顾一二。这孩子是温家嫡子,也是顾老夫人的外甥,顾少逸的小表弟。他们不能不管。
谁知顾老夫人怕顾家被牵连,严禁温婉出门,更坚决不养温家的嫡子。
顾家更与温家断绝了关系。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家虽是温家的姻亲,却没参与温家做下的丑事。温家以后如何都是命,与武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下人们见顾家如此无情,走的走逃的逃,一夜之间府上没剩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