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江湖不是非黑即白

第43章江湖不是非黑即白

宴予怀垂眸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女孩，面颊因为长期的食不果腹而凹陷着，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放在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上特别的不好看。

但是，宴予怀看着竟然也不觉得碍眼。

他缓缓蹲下`身子，道：“我不记得你了。”

“……什么？”小女孩愣住了。

什么叫做不记得了。

“我失忆了。”

宴予怀的那张嘴啊！

景赊月就站在他身边都来不及拦着，眼睁睁的看着他秃噜了出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就是燕云教内部的人害了他，这般蠢的主子，谁不想掀翻了然后自己上位，而且看上去，不拼武力拼只智商的情况下，对他下手十分容易。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滚了下来，她知道失忆是什么意思的，她抽噎着把竹蜻蜓丢到一边，走过去摸宴予怀的脸，哭道：“你是打坏人的时候受伤了吗？”

那小女孩哭的凄惨，模样也凄惨，景赊月心里也是起了怜惜的，听她说“打坏人”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坏人？江湖上一半的坏人都聚集在燕云教了，面前这位可是坏人头子！

“我不知道。”宴予怀如实的摇摇头，但是道：“不过我觉得不是，我见到你时，一点也不心虚，应该是打赢了你嘴里的坏人的。”

“真的吗？”小女孩吸吸鼻子。

宴予怀特别真诚的点点头。

小女孩破涕为笑，擦干眼泪，看向一边神情古怪的景赊月，悄悄的问宴予怀：“大哥哥，这个是谁啊？”

她自以为是悄悄说的，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景赊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是一个字都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他刚要来一遍自我介绍，宴予怀就开了口——

“她是我大哥。”

“……”

小女孩是一点也不怀疑宴予怀的每一句话的，听他说了之后警戒心完全放下，对着景赊月犹犹豫豫的喊了一声：“大哥哥”又转过头，对宴予怀改了口：“二哥哥。”

大哥哥的哥哥最大，但又不能叫大大哥哥，只能把大哥哥叫成二哥哥，然后叫他大哥哥了。

景赊月听见宴予怀说自己是他大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听这小女孩喊自己大哥哥的时候脸色就更微妙了。

他未及弱冠，如今不过十九岁，而宴予怀十九岁那年已经宰了上一任燕云教教主自己上位了，如今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年纪，自己何德何能当这位的大哥？1

但是眼下还要哄着这位失忆的主，景赊月几次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只盼着这位有朝一日恢复记忆的话，别弄死他就行了。

宴予怀对小女孩一点也不客气：“你能帮我们找个住处吗？”

小女孩猛地点头，带着人就往自己的家里走。

一路上，景赊月都在套这小女孩的话。

知道了这个村子名叫杏花村，前朝时因为村里的杏花醸而被文人雅客追捧过一段时间，改朝换代以来天下不太平，村子也渐渐没落了。

但是因着有之前的底子，村民们又都是勤快之人，日子过得也不差。

近十几年来，朝廷总打仗，征兵带走了不少人，没有一个回来过，地渐渐荒了，年轻人大多跑到别的地方讨生活，村子里就只剩下了老弱病残幼。

女孩名叫马三娘，父亲去年得了病，家里在砸锅卖铁的给他治，老爷子不想连累妻儿，在一个晚上跳了崖，等找到的时候尸骨都被野兽啃食的不像样，她上头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头两年征兵走了至今未归，至于姐姐，马三娘一提她就开始哭，好不容易哄好了，景赊月也不敢再问。

想到小女孩刚才说的，给她姐姐报仇，应该是遭遇不测了。

小女孩脚步飞快的领路，两个大男人迈大点步子也能跟得上。

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家门，马三娘兴奋的大喊：“娘亲！娘亲！”

那是一个可以说是破败的茅草屋，但是在这个村子里并不突出，因为这个村子里都是这副破败的模样，细微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家的院子格外的干净整洁。

院子中站着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妇人，但从外貌上看说她年过五十都不过分，那妇人的眼睛似乎不太好，听见马三娘的动静立刻向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只是双眼有些无神。

马大娘迷迷糊糊的看见女儿身后还跟着两道人影，手中握着竹竿的手微微用力：“三娘，你身后的是？”

马三娘高高兴兴的喊道：“是大哥哥和大哥哥呀！”

马大娘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大哥哥，马三娘就冲过来拉她的手，颤着声音道：“娘亲！大哥哥，大哥哥给姐姐报仇了！”

马大娘怔住。

像是为了验证马三娘话里真实性一样，一个小少年飞快的冲进院子里，都顾不得在场有那么都不认识的外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马大娘面前，脸上挂满了泪痕，却是笑着的。

“马姨！那孙家贼人！孙家上下一百来口人，都死了！”

景赊月侧头看向宴予怀。

这桩案子他听说过，白山孙家，是出了名的善人，家主孙若菲更是德高望重的大侠。

半月前的一个夜里，整个孙家都被燕云教灭了，孙家里头连一个完整的鸡蛋都见不到，遍地都是鲜血，随处可见残肢断臂。

孙若菲身死，江湖正派们对燕云教的恨意更上了一层。

马大娘浑身颤唞，身子差点跪在地上，幸亏被马三娘扶住了。

她又哭又笑，状若疯子。

“我的二娘……二娘啊！你看见了吗！他们死了！死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