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1)
莫失莫忘(1)
“咣当——!”
由慕再秋和刘砚做向导,一路趟过中心大厦,最后一扇门被暴力踹开,一行人也终于抵达了勿念之城的系统核心。
门内,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纯白光球倒扣在地上,占据了房间的三分之四,仔细看过去时,就会发现有细小的锁链盘踞在光层表面,微不可察地缓缓流淌。
这个光球的模样,正和他们之前去探查那被封锁的八座城市相同。
“他妈的。”慕再秋暗骂一声,“勿念居然把自己的核心系统也给封锁起来了!”
这封锁倘若被用在其他城市上面,就是彻底的隔绝,外界无法进入,内部无法逃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枷锁。但此刻,这道封锁被用于勿念之城的核心系统,则起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保护屏障作用,任何外力都无法将他破开。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勿念安然无恙地躲在封锁之中,而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周肆笙伸手触碰那个差一点将她性命都吞并在内的封锁,若有所思,回头看向刘砚,问:“你的【碎域】技能,是不是可以将这道封锁撕开一个口子?”
刘砚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他将自己漆黑一片的系统面板调出来展示给大家看,说:“但很可惜,从竭泽之城逃出来之后,我的系统面板就被勿念锁住了。”
作为勿念之城的居民,和慕再秋一样,他们两个的系统面板均被封锁,【碎域无法使用】,刘砚也没有丝毫办法。
应逐星若有所思,他将手指轻轻搭在封锁的屏障上,纯白的有些刺眼的光将他的指尖笼住,应逐星突然想起了颜时聿对他说的那些话。
——改变自身气息即性质,蒙蔽封锁。
【形由心变】
失落之城的系统面板依旧可以正常运行,应逐星心中默念,将自身的气息改变为【厉鬼】。
接着下一秒,那本来被封锁坚决排斥的手掌,毫不费力地穿过那道封锁,伸了进去。
应逐星呆呆地看着没进纯白光芒中的手掌,突然被一道略有些惊喜的声音唤回思绪。
慕再秋看见应逐星的动作,一拍手,兴奋地说:“对啊!差点忘了你可以骗过这个封锁来着。”
应逐星将视线移向颜时聿,看见他正在沉静地注视着自己。
颜时聿微微颔首,沉吟许久,似乎是终于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如释重负地,露出久违的浅笑,说:“多亏有你。看来我们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应逐星很快点头,无关情爱,他亲眼目睹了无数傀儡浑浑噩噩被控制的场面,切身实地感受到失落之城正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如果他有能力去做些什么,应逐星一定会疯狂地,不计得失地去做些什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所有人,他熟识的、或是陌生的。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少年眼中似有三千流云、清风几两,干净纯粹到几乎一眼望到尽头,亮闪闪的,就像星辰在燃烧。他的声音坚定而掷地有声:“需要我做什么?”
颜时聿伸手,他们的城主失落从他的系统面板中脱离而出,飞到应逐星身边。
颜时聿声音有点哑,还能听出些许的疲惫,他说:“很简单。因为你的技能是特别的,所以失落可以附在你的系统面板上,你带上他,穿过这道封锁之后,消灭勿念的主城意识的事情,就交给失落,他会做好剩下的一切。”
“没问题!”应逐星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间一往无前。
颜时聿犹豫片刻,薄唇轻启,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哑然,末了,补上了一句无关痛痒的:“……祝你顺利。”
应逐星利落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不再多说。
正当他准备回头面向那道纯白的封锁屏障时,简言突然开口,他在质问颜时聿:“喂,你不是会预测未来吗?应逐星进到那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颜时聿沉默敛眸,不再言语。
气氛诡异的沉默。
应逐星倏忽一笑,云淡风轻,声音中带着忍俊不禁,安慰简言:“好啦好啦,怎么搞得像易水送别一样。是我自己要去的,简言,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平安回来,到时候请你吃饭。”
……也不一定,也许前路注定峥嵘,而此去尸骨无存。
说着,应逐星笑着冲他扬扬手,露出手指上,简言送给他的那个储能的指环。银色的光影一闪而逝。
“明明你比我年龄小……还说我是小孩。”简言嘟嘟囔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应逐星轻笑了下,最后将目光移向颜时聿,那双每每对视,都令他怦然心动地桃花眼。眼尾的鲜红一抹,依然蜿蜒。
应逐星此时却只是弯了弯眼眉,然后,转身,向着纯白的光芒中走去。
那一眼,颜时聿几乎屏息。
明明应逐星的双眼澈净明通,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平静异常。可颜时聿就是觉得,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心思全被看穿了。
他知道应逐星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
颜时聿猛地望向青年离去的方向,应逐星瘦削的背影几乎要被那纯白且刺眼的光吞噬、湮灭。
颜时聿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道身影,下意识擡身子前倾,脚向前迈了一步,匆匆擡起手,徒然在面前的空气中划过,似乎要抓住些什么,他的声音仓促,尾音颤抖:“应逐星——”
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错乱与慌张。
应逐星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半点也没有停顿,只是擡了手,像打招呼般,随意摆了两下,便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那道身影渐渐浅淡了,融入一片白光之中,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他最终还是没抓住那一缕澈净的风。
无论如何再盯着那个方向,都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纯白。
颜时聿深深闭上眼,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仰着头,将头也靠上冷硬的墙,声音晦涩,带着深深的无能为力。
“我本以为,我们这样的人,只有硬起心肠,才能忍得住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