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

惶恐

邵寻礼身体不好,一直以来为了保养身体很少抽烟喝酒，突然喝那么多，身体当然难以克化。

一直到第二天，盛午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这段时间来他身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都没有完全的好,喝一场酒,倒更痛起来。

邵寻礼却欣慰。

疼点好,这样才能弥补盛纭光，虽然她根本不稀罕。

他瘫躺倒地板上晒太阳，瞧见落地窗外园子里枯萎的花,那是他给盛纭光种下的,和她说的一样，哪怕再小心点照顾打理，最终还是没活下来。

是太阳太晒了吗？

邵寻礼眯眼看了看天空。

他从地上起来，走出去时踩到自己昨晚摔碎的酒瓶，疼得钻心。

邵寻礼一顿,俯身将那玻璃片拿走,并没有看已经在流血的脚底。

王管家接到电话赶来时，邵寻礼正怔怔坐在一片枯花里。

她试探出声，“先生……”

邵寻礼如梦初醒一样擡头,在她脸上停顿一下，像是才想起这个人是谁，“王管家。”

“是,您吩咐！”王管家赶忙道。

“我在这里种过几次花了？”他抚着干枯的花枝问。

王管家如实回答：“五次了,每次种进去没多久花就枯萎，然后您便让人再送花来,又亲手种下。”

“都五次了。”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就是活不下来呢。”

王管家默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邵寻礼摸到土，忽然恍然大悟，“是不是土有问题？”

王管家想起这土里的确有当初倒进去的药，忙点头，“也许是！”

“给我拿锄头来和铲子来！”

“啊？先生要做什么？”

邵寻礼找到症结所在，很高兴，迫不及待站起来脱下衣服，就那一身冷灰色衬衣，竟衬出他八分少年气，意气风发的样子。

“换土！”他说。

王管家立刻去拿了工具来，邵寻礼接过铲子二话不说开始铲土，铲起的土在准备倒在旁边地面时，他一顿，放了下来。

“有推车吗？”

“有的，我立刻让人去拿。”

王管家给身边的佣人一个眼神，那佣人忙去了。

王管家打开伞上前给他遮住太阳，“您虽然应该多晒太阳，但更适合温暖的朝阳，现在阳光太毒辣了，当心您的身体。”

邵寻礼推开伞，“不用。”

王管家不赞同地将伞偏回来，“少爷。”

邵寻礼愣了愣，小时候他只听佣人们称呼另一个人少爷，那人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少爷这个称呼不仅是尊重，也是呵护与疼爱。

而他，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王管家，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

邵寻礼轻笑，那真是比范助理还久。

“谢谢你啊，这么些年，跟在我这样的一个人身边，很辛苦吧。”

王管家缄默不语，辛苦自然是很辛苦的，有时候还很害怕，因为总要去猜他的心意，揣摩他的想法。

真是称得上殚精竭虑，因此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五十岁。

可是……

邵寻礼偶尔露出来的脆弱和迷茫，真的会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就想啊，他也许也有自己的不容易吧。

然后一天一天的，竟然都在这里工作快十年了。

王管家见过邵寻礼太多骄傲自满，印象里他似乎没有输过，没人比他更春风得意，可是遇到盛纭光，他开始在输了。

王管家一面觉得痛快，可看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孩子失意难过，又觉得有那么点可惜。有没有可能，他原本可以不是这样令人讨厌的样子？

推车被送来后，邵寻礼拿过来固定好，一铲接一铲的土倒进里面。等推车满了，他便亲自将推车推到空地，把土倒在上面。

“都别动，我等会儿自己收拾。”

王管家远远看着，叹气，怕他等会儿身体难受，让人去拿药备着。

邵寻礼一个人铲土，推土移开。一直忙到黄昏，王管家时不时给他递水，给他扇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