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我的手还没好,仕豪却送来了两株开的鲜艳的花儿。来送花的小厮说,这是宫里头最爱养花的丽妃娘娘养的。
采儿接了花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我在屋子里闷了许久想出去透气,就摆了摇椅在院子里。
手头的账册这些东西都送回母亲那里了,母亲说手还好还要继续做这些。
那花儿放在了边上我才去细细的看,是两株瑶台玉凤。雪白的花球抱着中圈的黄头蕊瓣,我摸了摸袖子里的那个朴素的簪子,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
仕豪是雅致的皇子,他送我花是做给宫里的娘娘看的。送的花儿都这样的好,这样的别致。
倒是从北野飞奔而来的那个傻子,拿着做工粗糙满是珠宝的物什给我,说这是你们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蕴哥儿要成婚了,过段时日应该是要去扬州的。早前仕豪说他会去拜我家,但是应了母亲的话,仕衡已经不受皇帝用了,而仕豪便开始忙起来了。
常蕴约莫是在半月后成婚,所以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家里要带些京里的东西去给他们好好置办,父亲母亲也要好好备礼,大哥朝上的事情有些忙所以他和父亲是在婚期前六日才出发的。
我的指甲还没有长好,大夫来给我上了药再根根包好后再拿了手套套起来。那两盆瑶台玉凤我一起带上了,我怕下人照顾不好。
扬州宅子里的桂花开了,不知道祖母有没有做桂花糕。早寒带来的风里似乎也带来了桂花的香气,我想可能是扬州吹来的。
我病的这些时候,茵姐儿没有来看过我。我想或许是因为那天囡囡的话,也或许是其他什么的。
她没和我一辆马车,愈发冷清了。也许是时气的到来,我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枯黄的枝条,心里想冬天过了会不会好一些。
一路上我叫采儿给我说故事,她父亲是位说书先生,家里有三个孩子,她岁数最大就送到了府上做丫鬟。她是扬州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跟我的,然后又带来了京都。
我是个受不得孤单的人,囡囡虽和我一起,但我话少她自玩自的,有时会和我说些,有时候就盯着小公主送的机关玩具。采儿说得故事她不听,她不喜欢听这些无趣的野史。
月儿换了一轮又一轮,在择日的清晨到的老宅。囡囡被闷了很久一停车轱辘就跳下了马车。我叫她慢些,由采儿扶着一步步迈下去。
转头去看,茵姐儿下了车,也转头看到了我。我见她皱着眉头,她不喜欢老宅,老宅里对她是不好的回忆。
扬州的小姐公子,嫡出和庶出是有分别的,庶出的在家里在外面都是说不上话的。茵姐儿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大了,都是喜欢出去和人玩的性子,她喜欢和有名声的人玩。但总是碰壁。
院里院外的桂花开了,一阵阵的飘来,我伸手去摘两片橙黄的花瓣来。
宅前布置的很喜庆,三层的打灯笼也挂上去了。老祖宗这两天都穿着红衣裳,她来大门前接我们。
我们几个后辈跟着长辈跪下来拜她,她笑着叫我们起来再一同进去。宅子里头的桥啊月门啊长廊都绑上了红布绸,垂下来的,挽起来的。
宅子角角落落都放着红色敞开的大箱子,箱子里头放着许多炮竹又填的金元宝。门上贴着剪的细致的囍字窗花,囍字边边都剪了一朵朵小花,大花簇着。
丫鬟小厮头上带着红色的团花,老祖宗头上也戴了一朵,有些俏皮的味道在里面。
这是我第一次见嫁娶的喜庆,说来蕴哥儿还是第一个娶妻的。
“这场面是扬州最好的。”母亲脸上难得也挂了笑出来,看着四面的艳红眼中是喜色,“今后常陆两家珠联璧合是扬州城最富贵的。”
祖母没有叫人擡着,腰板直立是冲了喜叫她像年轻了二十岁。她走在前头,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如何但声色严肃:“这是天赐的姻缘,与什么富贵荣华是不并提的。”
“媳妇知道了。”母亲的话没有什么认错的意思,倒是嘴角搸的一丝冷笑。
说完这句话母亲和祖母就没交谈什么了,这样的路途其实都是十分疲惫了的。我们都回了自个儿的院子里,就是思绪烦乱的我也是沾枕就睡。
再醒来,是采儿来叫的我。说是林善睐来了,是来访我的。我想她应该是听到了我回宅子就来了,她是来谢我的吗?
外头的日头升的正高,撒了一片金光在地上。我拿了帕子来洗了脸,又叫采儿重给我挽了个髻。再套上手套,采儿扶着我出去。
林善睐就在厅里,正吃着茶。我穿了屏到她面前来,低下身子笑问:“茗明是想我了?来的如此早。”
她擡眼来看我,叫我的笑有些僵住了。因为我见她眼底没有一丝欢喜,反带着埋怨忧虑。我缓缓地走上主位,但见她开口叫小厮婢女都出去。
那些个擡头看我,眼中是询问,我也是愣了愣,却是摆手叫他们都出去。
见门合的紧紧地林善睐才开口:“你好歹毒的心肠,你生生将缠潺推去了阎罗殿。”
她说话的时候,眼眶红了。那艳艳的眼眸叫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只能听她说去。
“你明知道,常蕴心里是你。你知道缠潺欣喜常蕴你叫她嫁给他,你要平步青云,将这么纯良的人去给你做垫脚石,去做挡箭牌。”
她字字句句诛我心,我猛地站了起来:“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什么样子?”她手上的茶盏被用力的掷在桌案上,她圆眸怒睁是应了她名字的样子,“他常蕴将缠潺妹妹约出来,缠潺满心欢喜的去了。他却是将婚事推到她面前来说他心里有人,不会娶她。可笑我妹妹是个痴心人,还巴巴上去问他欣喜是谁。常蕴对你痴迷,直说了是你。”
“真是可笑,缠潺说他满目悲切,又满目欣喜的说你。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他说你只是不能由自己,他说你是欣喜他的。他那日与缠潺是在菩提堂里说的话,缠潺临了回头偷看他,他跪在菩提树下求你喜乐。常乐,这样的人怎么会对缠潺好!”
她的话叫我一下子跌坐回去,而她怒的站起身茶盏落了地,裂成片片。
“我与蕴哥儿无意,也无情。”我稳了稳心神,采儿上来给我轻拍后背。采儿想说什么,我将她拦下,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她这些话是我该受的。
只是,我没想蕴哥儿如此待我,叫我无措。我复又站起身,对她弯腰道:“我实是做的错了,是我不对。”
我低着身子看不清她是否原谅了我,半晌她一拍桌子哒哒的脚步伴着木门合上的声儿离开了。
正是阳光入眼的时候,我的堂中一片阴暗,却是没有一丝光能再照入我的心堂。
采儿叫了午膳,我本不欲吃却见又一碟桂花糕摆在那里。我贪甜,吃了一些。这花糕装裱的十分好看,入口却是一般,少了些酥糯。
“哪个做的?”但引我入口,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问。
采儿摇头:“她们上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擡头看,旁的人都不在,我拉了采儿的手坐下,叫她一块儿吃。她早也都和我不分彼此,便也是坐了下来。
我嘴里吐出酱蟹的壳看着被划圆了的米饭问她:“白日里茗明与我说的话,你觉着是不是我做的不甚好。”
采儿说:“小姐是人上人,这件小事情不过是将来位极万人之上的一步。错不错,都是她们的事情,如今已经与小姐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