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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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时候,师知苧发现外面已是黑纱笼天幕。
本是休沐之日,她却过得比上值日还劳累,事至于此已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师知苧拖着的沉重步伐,本是朝着院子行去打水沐浴,实在耐不住饥饿,临了改行去厨房t。
这个时辰厨房的人都去了饭堂用饭,只有个小师父端着碗在里面。
他识得师知苧,见她一脸疲惫地走来,起身一面给她打饭,一面道:“五儿今儿个怎的一天都不来打饭?”
师知苧脸色一僵,随后恢复如常道:“昨夜太劳累了,睡到现在。”
厨房的小师父本是随口一问,并未刨根问到底,只笑道将手中的餐食递给她:“再累也得要用饭啊,小姑娘身子可得好生将息好。”
顾蕴光虽不是个人,但侯府中的人大多数都对她有善意,乍然听见不熟的人对自己出言关切,她心中浮起酸楚的动容。
想起了姨娘,还有长姐,不知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师知苧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垂着头,眼眶微红,眨去眼中浮起的泪,瓮声瓮气地道谢。
小师父摆手道:“不用,不用,坐这儿吃吧,看你看色似红润,却一脸倦意,想必是睡得还未清醒,一会儿吃完我顺道帮你洗个碗。”
“多谢。”师知苧道谢后坐在一旁吃面。
本是一碗普通的面,只有葱香和油盐的味儿,她却吃得眼眶的泪大颗地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咋个哭了?”小师父见状忙从身上摸帕子,但又想起自己的帕子在厨房都是过了油烟的,最后没有递过去。
师知苧也只小声抽泣一会儿,止住后擡起脸摇摇头道:“没什么。”
柔顺的小女子如同水中白鹤,雾中花,格外惹人怜惜。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叹息一口气,坐在一旁与她聊起天:“是想家了罢。”
师知苧没有点头,垂眸吃了一口无味的面,声线模糊的轻‘嗯’一声。
“嗳,谁不是呢,我可一年没有回过老家了,女儿今年五岁了,我却只见过两面,都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还有孩子她娘,也不知身体好些了没有,当年生产后我不在身边,不小心摔了一跤,落下一身的病。”
他说得惆怅,师知苧沉默地听着。
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帆风顺,不管是谁,都各有各的苦。
“不过啊,咱们侯爷一向是出了名的恩赏无度,出府的人都能得到不少的赏赐,到时候等我出府了,就拿这些钱回去盘个铺子,赚了钱,慢慢养她们,总能养回来。”他笑着说。
话中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期盼,似向阳而生,并未被眼下的愁苦推进泥里,就当真顺着泥在翻滚。
师知苧心中怅然突然被驱散,只要人还活着,有期盼,那就不该被失落无助所占据。
匆忙吃下碗中的面,她冰凉的身子好似回温了,放下手中的碗:“多谢师傅。”
“不谢,多大事,不就是一碗面嘛。”师傅乐呵呵地接过她的碗。
那不仅仅是一碗面,是希望。
师知苧在心中呢喃。
从小厨房出去时,华灯初上,府中如身处在灯火阑珊中,举目望去葳蕤一片。
她顺着长廊往院子行去,身虽还累,但却有了力气。
侍女居住的地方距离此处较远,要越过一小道。
师知苧走在烛光微弱的羊肠小道上,听着隐约传来风吹树叶动的安宁声,心也跟着宁静了。
眼瞧着就快要行出小道,突然不知从何处伸来一手,蓦然将她的手腕拽过。
她一时间不察,双膝微软,跌落在温热的怀中,耳畔是朗爽的轻笑。
“可算是让爷抓住你了。”
少年的声音钻入耳畔,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与另一人的嚣张如出一辙。
师知苧倒还真的忘记,白日将顾蕴光那弟弟砸了。
她蹙眉伸手想要将他推开,但却被抱得紧紧的,不由得心生烦闷,语气冷凉:“松开我。”
顾晨之听见她毫无心虚的声音,后脑隐约作痛,磨着后牙:“你这女郎胆子倒是不小,砸了我也不心虚,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两兄弟讲话做事如出一辙。
师知苧沉下神情,冷若雪霜,既然他不放手,擡脚便用力踩上他的脚,趁着他吃痛又用手肘冲击他的胸膛。
待他撒手后,一刻不停地拔腿就跑。
顾晨之被撞得倒吸一口气,靠在假山上,怒视着她狂奔离去的身影,融入昏暗的月色中,连发丝都划过冷艳的弧度。
他揉着泛疼的胸口,半晌切齿地冷笑:“你这女郎最好不要落在小爷手上。”
说完又想起白日见她依偎在兄长,怀中露出的那截皙白柔腻的肌肤,心尖微痒,突然又不那般气了。
兄长那样的人,迟早会腻了她,到时候落在他手上,还不是也得乖乖的。
靠在假山石旁边许久,顾晨之轻声冷哼,然后朝着蹒跚着脚步往一旁行去。
揽月阁楼,月盘高悬,冷杉木板地上铺陈着灰白仿旧的毛毯。
白袍寝袍,长发微湿的青年盘腿坐在上面,冷瘦的手指执着细长的杆,看着摆放在毛毯上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