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舞池中间有道悬空的台子，无数鲜花在栏杆四周绽放，如流金水的灯光倾斜，给这些花朵加了无尽氛围，潮热躁动，失去了花本身的恬静。
这几晚有地下乐队驻唱，所以其他工作人员都没怎么上班，只有几个女舞者在带动气氛。
苏禾被陈笙牵着，仰视舞台，流光在她的脸上刮过，眼底映着纸醉金迷的寻岸。
记得以前也没这么气派，段梨以前开的酒吧，都没有这十分之一的程度。
怪不得温霆那么爽快和陈笙合作，苏禾觉得自己给陈笙介绍温霆，有些多此一举，以陈笙的能耐，说不定能谈到比温霆更好的合伙人。
宁希今晚也在店里，不过不用陪着喝酒，在二楼回廊看演出，目光掠到陈笙和苏禾去电梯间，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笙进电梯前，接到宁希的来电，他没接，径直带苏禾上了顶楼。
顶楼是陈笙的办公处，还有健身区域和休息间，看得出来陈笙并不在这住，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只有保洁过来打扫。
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安静，从窗户，能听到隐约的舞池音乐。
苏禾将饭盒放在水晶桌面上，稍微打量一眼四周，对陈笙说：“我妈让我带饭给你，不过现在应该冷了。”
陈笙没看她，也没回答，回到开放厨房，重新点火，窗外有风，吹进来，是甜腻的味道。
苏禾微怔，走向他，不确定问：“你在煮红糖吗？”
他依旧没有回答，深褐色的红糖水起伏，里面卧的蛋也被沸腾的水一下下拍打着。
心里被说不上来的滋味笼罩，苏禾靠着台面，静静看着他，陈笙也盯着红糖水，面色专注。
短暂的静默后，苏禾先一步开口：“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不过这次你可跑不了。”陈笙看向她，灯光给长睫投下扇形阴影，眼底的阴郁重现，隐隐的威胁。
苏禾顿时无话，不敢再挑衅他。
苏禾去沙发坐下，扶着身下的毯子，身后就是万家灯火，寻岸的楼本来就高，当初陈笙就是看重它的高，才花下大价钱买下来，而卖了这栋楼的齐雅她爸，现在一直念叨这是块好风水地皮，不该卖，就是卖了才走了下坡路。
苏禾看着夜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走的时候，楼上还没有装修好呢，那时候陈笙的办公室只是在四楼，也是她那段时间逃离朱艳霞的桃花源。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光把那个地方当成了桃花源，连陈笙也只是她这段桃花源梦境中的一个而已。
陈笙端着一个绿花印底的碗过来，冒着白色热气，甜腻带姜的味道传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陈笙将碗放在桌上，坐在她身侧，陷下去一块，让苏禾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喝了，会好受点。”陈笙随意说着，顺便打开饭盒，里面的饭菜还有点热度，甚至还有排骨汤，看起来很不错。
两个人安静吃饭，喝红糖水，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停滞。
直到电梯响动，宁希仓皇跑出来，看到他们安静坐在沙发上，反而自个先无措了，瞪大双眸，盯着他们，悄悄靠近。
“你们……在干嘛？”宁希问。
陈笙觉得这话问得很莫名其妙，他跟苏禾能干什么？他能对苏禾做什么？
“我在打她。”陈笙懒懒开口，宁希紧张道：“真的？”
陈笙：……
苏禾看宁希这样，就知道他现在估计害怕，真害怕陈笙揍了自己。
“我们在叙旧，你要一起来吗？”苏禾问，宁希立马摇头，“不了，你们叙，你们慢慢聊，下面有警车，注意点。”
走之前还不忘警告下，陈笙听笑了，看向苏禾，好奇问：“你不会也这么想我的吧？”
“什么？”苏禾茫然一下，很快想明白，自然也会这么想，陈笙应该恨她的，当年陈笙就是这么收拾给他使绊子的人，陈笙是个很记仇的人。
陈笙叹一声，从茶几下摸出一盒新的烟，万宝龙，苏禾一眼就认出来。
他点开打火机，不一会，烟雾缭绕，随着他的吐息而浓郁，他的侧颜冷冽，眸子里敛着光，看着无欲无求。
“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陈笙是这么说的。
苏禾捏紧裙子，这一句话，每个字都像是扎进了她的心脉里，痛到无法呼吸。
陈笙自嘲笑了下，勾着唇角含着这七年的凄冷。
“你可以跟我说的，不管是华安，还是华清，我都可以陪你去，是我没有做到，让你那么爱我，可以不顾一切带上我，你当然要去华清，要去更远的地方，是我陪不了你。”
这七年，他最怕的就是在苏禾的朋友圈看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也害怕苏禾拉黑了他，他也不敢去试探。
因为他迈不了，苏禾是带翅膀的，他却连脚印都要一步步算清楚。
不记得是哪个深夜，苏禾问过他要不要去更远更高的地方看看。
陈笙想也不想拒绝：“我家就在南安，我弟在读书，乔姨现在身体也不好，我不能走，你也在这，我更不能走啊。”
苏禾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让自己为难。
开学已经过去几天了，苏禾还没有去报道，她很焦急，也很舍不得，买了车票的那天晚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一回，愧疚害怕的心理，折磨着她，让她这七年反复梦起，回到那个晚上。
也会梦到陈笙那晚带她去南安看华安，在那条小吃街里逛，还在陈笙的新房住，他们几乎一晚上没睡，但也没做，陈笙很开心，一直在说以后，说要陪她上大学，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直到苏禾不告而别，陈笙才知道，苏禾想做的事情，与他无关。
苏禾想要伸手，靠近陈笙的衣袖，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她像是病了的人，将所有人都隔绝开，陈笙向她伸出手，她却不知道怎么穿透那些岁月，去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