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闷气
生闷气
“想什么呢?温大小姐?”陈杭之打断她。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厘知回过神来:“没什么。”
心里却在默默回想着什么。她在想裴厌。
陈杭之一针见血:“你该不会是在想你那个小邻居吧?”
那少年他见过,一身的戾气,看谁都像看垃圾。他没来由的,很不喜欢那少年。
温厘知心虚起来:“没,怎么可能。”
她说这话时侧着t脸,左手不太自然地抚上脖子。那伤口似乎已经在结痂了,骨肉和痂混合着长在一起,弄得她痒痒的。
陈杭之把猫包反背在胸前,一字一顿道:“没有最好。”
然后,又慢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你那个小邻居,看着不大对劲。”
温厘知疑问道:“怎么不对劲?”
陈杭之把手枕在脑袋后面,阳光下,少年周遭都散发着淡淡的光,他懒洋洋地看着温厘知:“说不上来,只能说直觉吧。反正,你离他远点就行。”
温厘知想反驳。
不是的。裴厌他挺好的。只是看起来有点凶罢了。
但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身份去评判任何人。
早晨的飞鸟岛,阳光从海面升起,温柔地洒落在她和陈杭之的身上,照得他们熠熠生辉。
陈杭之站在她身侧,少女个子堪堪到他胸前,看起来还像个要人保护的小孩。他怎么也放心不下让温厘知一个人留在这里。
许久,他又问了一遍:“温厘知,你真不跟我回去么?”
晨光里,陈杭之看起来柔和又哀伤。
温厘知似是心意已决:“杭之哥哥,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真的不回去。”
陈杭之又问:“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温厘知叹了口气:“妈妈只答应我在这里留一个学期,不出意外的话,下个学期,我就得回来了。”
陈杭之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几分钟,他又问了一句:“那过年呢,你过年会回来么?”他想和温厘知一起过年。
温厘知绞着手指,过年对她来说,其实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
以前妈妈工作忙,平时不见得回家几次就算了,就连过年也不怎么回来。算起来,她也好多次没有和妈妈一起过年了。
每年她都是一个人待在温家的别墅里。保姆阿姨给她做好晚饭后就得回去。
妈妈只会象征性地给她发几个红包。可是,她不开心。
她印象里对“过年”的回忆都是冰冷的。
唯一一点温暖,来自陈杭之。因为每年过年的时候,陈杭之都会偷偷给她放小烟花。
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过年,应该也不会回来。杭之哥哥,你知道的,妈妈就连过年也不怎么回来……”
陈杭之看不得温厘知伤心的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伤心个什么劲儿,温大小姐,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过年你在哪儿。”
和煦的早晨阳光里,少年脊背挺括,他笑了一声,少年感十足,他慢悠悠接下去说:“温大小姐,多给我打电话。只要想我,我就出现。”
温厘知吃痛地摸了一下头。陈杭之这个臭家伙,仗着身高优势,老是喜欢敲她的头。
恰在这时,大巴车“滴滴”了两声,示意着要发动了。
陈杭之看了一眼温厘知:“我要走了。”
温厘知摸了摸他胸前的猫包,不舍道:“吱吱,下次见。”
陈杭之翻了个白眼,把猫包往身后藏:“不跟我说么?”
温厘知看着他,郑重地一字一顿道:“杭之哥哥,下次见。”
陈杭之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转身跨上了大巴车,少年个子高,只能半低着头,找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大巴的窗户不能打开,于是他隔着玻璃窗跟温厘知挥了挥手。
晨光洒在玻璃窗上,陈杭之在对她笑,牙齿整齐又洁白,透露一股少年心气。少年穿了件白色短袖,小猫背在胸前,和初升的阳光一般温柔和煦,就这样一直心甘情愿默默保护了她十几年。
温厘知也对他挥了挥手:“陈杭之,下次见!”
大巴车缓缓开动了,陈杭之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
说起来,她对陈杭之的称谓变化多端,具体怎么叫,得取决于她当时的心情,譬如犯错心虚的时候,她会叫“杭之哥哥”;有求于他的时候,就叫“陈大少爷”;生气或者认真说事的时候,便会叫他的本名“陈杭之”。
眼下,在飞鸟岛的晨光里,陈杭之坐在玻璃窗的另一面,对她说“我走了”。
昨夜,在飞鸟岛的月光里,裴厌站在月色温柔如水的窗台边,对她说“我走了”。
温厘知轻轻叹了口气,再度擡起头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座粉红色的摩天轮。
车厢在慢悠悠地轮转,一点一点接近顶部,阳光刚好落在上面。
她莫名又想起裴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