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84
第084章84
一个人执迷不悟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云挽从前很难想象,如今仍无法理解。
但看着面前的沈鹤之,她却突然有些恍惚。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可此时此刻,看着那把闪着寒芒的无霜剑,她还是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沈鹤之终于掀起眼皮看向了她,他目光幽深,眼瞳也格外漆黑,仿佛映不出半分光亮,额心剑印赤红炙热,似是将那双眸子都映出了血色。
云挽突然就意识到,沈鹤之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她清晰地看到,正有一股与灵气截然相反的气息环绕他流淌,那是......魔气!
他是受到炼情剑的反噬了吗?还是说琉璃骨被夺走,厄骨失控了?
云挽止不住地一阵慌乱,有苏濯灵却仍在笑:“沈剑君果真是相当在乎我了,不仅自己舍不得伤我,甚至舍不得让旁人伤我......”
“不如这样吧,”她看着云挽,眼底是藏不住的恶意,“只要沈剑君愿意为了我,亲手杀了你的这位云挽师妹,我就放下我从前的爱人,与你结为道侣。”
“只要你向我证明,我在你心里,比祝云挽更重要,我就可以是属于你的。”
有苏濯灵一字一句地说着,云挽也随之慢慢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连带着握剑的手也冰冷发凉,因为她发现,沈鹤之并未有反驳有苏濯灵之意,他提着手中的剑,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瞳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甚至于,云挽能隐约感觉到,自面前之人的剑上,散发而出的杀意......
这一瞬,云挽摒住了呼吸,又仿佛是忘记了要如何呼吸,握着剑的五指像泄了力般的发软。
从前经历的的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她想起了最初入望仙道时,那条看不到尽头的登仙路;想起那片葱郁的幽萃竹林,和那浓郁又浅淡的冷木香;也想起了除秽节的夜晚,漫天如萤火的灯慢慢飘浮汇聚......
心脏随着起伏的呼吸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像是被那处靠近心口的剑伤牵动,云挽的视线变得湿润模糊,她很清楚,若沈鹤之当真要杀她,她不会抵挡,也不会躲闪。
缠魂扣是沈鹤之赠予她的护身灵器,是为护住她的性命,却唯独拦不住他亲手刺来的剑。
只要他动手,她就一定会死在他的剑下。
也是在这一刻,锋利的剑气骤然而出,云挽的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去,像浸入了最冰冷的海底;又像被按入油锅烹炸;被压在砧板上千刀万剐,疼痛到窒息,煎熬到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寒芒如闪电刺来,将她鬓角的发丝吹起,剑光把她那双含泪的双眸照得格外明亮,她望着那执剑的青年,眼底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和消不尽的哀伤。
沈鹤之似是因她的眼神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触即散,转瞬而逝,他的剑势并未停下,眼见便要伤在她身上。
云挽下意识咬住了嘴唇,可那冰寒的剑却未触上她分毫,反而在她面前,骤然转势,那凛冽而来的杀意也在这一刻彻底变了方向,于电光火石间,那一剑竟直接洞穿在了有苏濯灵的左肩。
异变太过突然,云挽愣怔在原地,恍惚着未能做出反应,她的视线仍有些模糊,她便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错觉。
那份险些死于沈鹤之剑下的感觉并未完全消散,仿佛还停留在脊骨之间,一阵阵地发麻发软,握着剑的整条胳膊都提不起力气,就连两条腿也如灌了铅般的沉重,迈不出一步来。
但眼前所见,也终于让她明白了过来,沈鹤之刺出的那一剑,竟本就不是冲她而来的。
有苏濯灵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无霜剑剑气锋利如霜雪,强烈的疼痛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她嘴唇嗫嚅,整个人都因疼痛而轻轻战栗。
剑尖回收,一连串的血花被带出,沉郁的殷色立时染透了有苏濯灵的整个左肩。
她仓皇地踉跄了一步,匆忙地捂住了伤口,望向沈鹤之的目光再没了之前的从容,反而带上了忌惮和小心,那段琉璃骨也被她更紧地攥在了手心。
坠在她身后的八条赤红狐尾环绕着她张开,其上的绒毛隐隐炸开,如八条凶残地巨蟒,齐齐对准了沈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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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鹤之却出奇地没有乘胜追击,在那一剑被抽出后,他竟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直至将无霜剑插在地上,才勉强撑住了摇晃不稳的身形。
鲜红的衣摆铺在净白的冰面上,拖过之处却留下一道浓郁的血痕,他单手撑剑,另一只手捂着下半张脸,很快就有更多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
云挽明白,他此时这般模样,应是遭到了反噬,是因他为有苏濯灵修了炼情剑,所以主动刺伤她,才会被反噬得如此厉害吗?
“师兄!”她跌跌撞撞地向他而去,伸手想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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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之却微微侧身躲开了她,她的手不禁僵在了半空,眼泪也随之落下。
“师兄......”她又哽咽着唤了他一声,他终于放下了捂在唇上的手,偏头看来。
此时的沈鹤之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他的唇角沾着血迹,艳红异常,鬓角的发丝凌乱地贴着他的侧颈,而那双看着她的眼眸,更是透出妖异的红色,像是覆上了一层血色的膜,甚至那份血色仿佛还在生长蔓延,顺着他的眼尾攀爬,又与他额间的灵莲剑印相连,若隐若现,形成了猩红浓郁的魔纹。
这副模样,惊得云挽的手都向后缩了一下,他似是被她此时的反应刺痛了,竟躲闪开她的眼神,不敢再看她,甚至拧开头去,令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侧脸。
可他大概真的伤得很重,他努力不想让云挽看到他的窘迫狼狈,便用手指压着唇角,却还是止不住地闷咳出声,而越来越多的湿红也从他的唇齿间涌出。
云挽能感觉出来,沈鹤之身上的魔气其实不算很重,只是轻微的丝丝缕缕,与从前那股盘踞于她体内,自她心魔生出的魔气很像。
这股魔气,应当是因他受到了炼情剑的反噬而生。
只是此时他的灵骨被强行挖走,储存着灵气的经脉就像被开了一道出口,原本属于他的灵气正在一刻不停地向外涌动着,逐渐濒临失控,若任其这般下去,那股魔气必定会被灵气压制,而他便会真正的堕魔,到了那时,他体内的厄骨也会被诱发而出,天魔必定会借此复生。
“师兄,”云挽压下了心底的慌乱,用力握住了沈鹤之那只沾满了血的手,“你别怕,有我在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我现在就去将琉璃骨抢回来。”
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那只手却反攥住了她,攥得很紧,他也再次擡眸向她看来,说出的话却是:“此事......你不要插手。”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气息不稳的轻颤,云挽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挣扎,她心便又传来了钝钝的痛。
“......师兄是在把我当外人吗?”
“不是。”他摇头,却并未将目光看向她。
有苏濯灵终于从那穿肩而过的一剑中缓过了神,她知晓沈鹤之已不能再为她所用,当即御起遁光便要冲入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