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25
第125章125
已经十二日了。
云挽坐在唤竹池旁的凉亭中,垂眸用手指摩挲着掌心的白玉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排坠在发簪尾部的刻字,蹭在指腹上时,带着细密的凸起感,令人心底也生出一份古怪的酥麻情绪,想来便是因此,这枚白玉簪的上一任主人,才会反复打磨着这行字,将它磨得微微发亮。
距离沈鹤之被她一剑重伤,已过了整整十二日,这十二日中,她始终待在飞泠涧,并未外出,而被螭龙链束缚住的燕少慈,则是在第二日醒来的。
那个太虚剑川的小师叔,也是妙安的干爹告诉她,燕少慈身怀厄骨,昆仑三宫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但就像她之前与沈鹤之争辩的那般,燕少慈并未主动做过害人之事,所以太虚剑川也不可能真的伤及他的性命,他们便只是用螭龙链将燕少慈束缚,令他被禁锢在望仙道的范围内。
当然,若厄骨能被成功分离出,他们也不会再限制他。
而飞泠涧外围设置了诸多封魔阵法,这也是最适合关押燕少慈,或者是关押厄骨之处。
燕少慈本人对此倒并无异议,他知晓厄骨事关重大,他也愿意配合昆仑三宫一同封存厄骨。
甚至于,太虚剑川的态度,也终于让他可以彻底和戮心划清关系。
若是可以,他同样愿意帮着昆仑三宫一起斩魔。
云挽厌恶魔,燕少慈便从未想过要成为魔。
而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云挽对他的看法。
“其实我早便知晓我患有枯骨症,也早知晓我师父将厄骨安置在了我的身体中,”少年目中满是忐忑,“我只是怕你会因此讨厌我,才始终未和你说......”
“我怎会因为这个讨厌你?”云挽摇头,“无论是枯骨症还是厄骨,皆不是你的错。”
他也担心有苏濯灵那时的话会让云挽对他心生芥蒂,可云挽却很认真地告诉他:“前世就算有再多的恩怨,那也不是属于你的人生,他们凭什么要求你对你不知道的事负责?又凭什么要用前世的一切否认你的今生?”
云挽自幼与燕少慈一同长大,他家中之事,她也是清楚的,如今所有人都将燕少慈当作前世的那个他,也唯有她能真正站在他这边了,她自不会轻易抛弃他。
燕少慈没有说话,只是那些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翻腾,让他茫然又无措。
其实在听有苏濯灵提及前世时,他心中亦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好奇,他会忍不住想,他的前世会是怎样的呢?那不是他的人生,他不会有任何代入感,却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一段怎样的爱恨情仇。
可在知晓了他的前世曾是有苏濯灵的爱人,并且他的师父亦是因为那个不知所谓的前世,才找上了他,致使他自幼失去血亲、流落他乡,还认贼作父,他心底的那股恨意便几乎压制不住。
有关于前世的一切他都不想知道,更不想和有苏濯灵有任何牵扯,他不想活成旁人期待的模样,人只想做他自己,而这世间,也唯有云挽是对他最好的人,他只想守着她,和她在一起。
只是......
“我如今因螭龙链无法离开太虚剑川,”他小心翼翼地问云挽,“你会留在此陪我吗?”
他想了想,又连忙摇头道:“你不必一直陪着我的,只要时不时来看望我我就知足了。”
他甚至不再奢求她能与他结为道侣,他背负着那么多的枷锁,又怎能用这残破的一生去耽误她?
云挽却对他道:“我既已答应过要与少慈哥哥结为道侣,自会陪你一同面对厄骨。”
她是个讲义气的人,尤其是对这个和她相识了多年的好友。
可云挽在说这些话时,脑海中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她想起了她那失手穿透了他胸膛的一剑;想起了他满身是血,还强撑着一口气安慰她的模样......
沈鹤之自被谢玉舟带走后,就再没了消息,她不清楚他到底如何了,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她又抱着一丝希望,想着,若她真将这位赫赫有名的沈剑君杀了,太虚剑川又怎会放过她?他应当没事才对。
他或许早就醒了,只是并不想来见她,毕竟在这段时间,就连从前常来寻她的妙安,也没了消息。
云挽陷在一份愧疚自责的情绪中,隐隐觉得煎熬,她想去找他,又怕此时的沈鹤之并不愿见她,更怕会看到妙安生气失望的神情......
若是她陪着燕少慈留在太虚剑川,总还是有机会再见到他的。
他帮了她那么多,她至少要给他道个歉才行......
云挽一寸寸摩挲着指间的白玉簪,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人突然挖走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她突然又想起了,沈鹤之赠她这支发簪时,与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她随时都可以用此物寻他,他......
云挽时常觉得沈鹤之待人总是温柔得过分,根本不是他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疏冷,可她又明白,他会那般待她,是因为谢姨和扶叔,如今她失手将他重伤,也许昔日那些情分便也算是还清了。
若她再用这支白玉簪寻他,他还会应她吗?
云挽下意识攥紧了手指,随后又慢慢松开,她下不了决心,也鼓不起勇气,她惊惶又害怕,甚至急迫地想要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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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萃竹的沁香总是很淡,被风一吹,却环绕在四周,像一个轻飘飘的拥抱。
湖面荡起层层涟漪,那朵痴情莲也缓慢摇晃,云挽又突兀地升起了一份冲动,灵气也随之于指尖流淌而出,直灌入了那枚白玉簪之中。
一切都顺利得出奇,传音石被触发了,此时就等着另一边回应她了。
云挽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那份煎熬便又攀上了一层台阶,甚至从未有任何时刻,比这一刻更煎熬,像是在等待着某种宣判,她又忍不住想立即将灵气掐断,当作无事发生。
可在她真的这么做之前,那个熟悉的声音竟当真在她耳边响起。
“云挽?”
像是被最轻柔的风拂来,又像是因气血不足,而带了几分含糊困倦,是一份柔软的朦胧,云挽恍惚着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