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 直男室友他人设崩了 - 砚山亭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摊牌

摊牌

方榆景反倒冷静下来:“小孩子懂什么情与爱。”

他看向对面的许嘉澍,音色淡淡:“我看你年轻,又是小间的朋友,送你一句话——说话之前自己掂量几分,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你说的那些,证据呢?”

林间却已听懂了,声线轻颤:“所以你真的在用画廊帮人洗钱?”

方榆景笑了下,道:“买卖自由,有人愿意出价,画廊为什么不卖?”

林间的眼眶中浮起一层水雾:“妈妈的画是留给我的!你本来就不能卖!”

“《春的颜色》总共十二幅,现在已售出大半。要是想凭借一纸遗书重新取回那些画的所有权,不如先在法律层面了解一下什么叫善意取得。”

方榆景以多出几十年的年龄和阅历,居高临下地注视林间:“你只能和我走上法庭打官司——父子反目、争夺遗产,这个标题听起来怎么样?负面新闻向来传播得快,荆林画廊这些年维系的好名声也会在短短时间里毁于一旦。”

他叹息:“所以你何必问那么多呢?拿着分红,知道的越少,越是一件好事。”

林间将股权转移的合同摔在方榆景身上,失望愤怒到极点:“画廊被你变成金钱的工具,你对的起妈妈吗!你还想拉我进局,做你计划里的傀儡!”

方榆景从容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合同,反问:“我不做,也会有人做,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许嘉澍握住林间的手,待林间稍稍平静了些,才看向前面,道:“方先生,阿间愿意问你,是因为对你还抱有希望。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方榆景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怎么可能停的下?”

许嘉澍道:“方法一直有,是方先生你一直在逃避。”

走到今天,怎么可能停下?

方榆景只觉得滑稽可笑。

他已经不年轻了,今日晨起,他和镜中的自己对视,有一刹那的恍惚。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鬓角有了那么多根银发?

记忆中的容颜依旧如沾着露水的红玫瑰般漂亮鲜妍,共白头的誓言却如一张薄薄的纸,悄无声息地飘落进时间的长河中,打湿、消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林间忽地道:“是你在怨恨妈妈。”

方榆景心脏空落落地跳了一下,视线落在林间的脸上。

“你怨妈妈离开你,不肯见你。”

“金钱、名声,世人的追捧,大多数人确实愿意为此追求一生,你就要百倍千倍地强加给妈妈,让她获得利益和好处,来证明你是无辜的,你爱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外界的报道歌颂你们的相识相知,惋惜被死亡分开的忠贞爱情,说如果wan还在,你们的生活必定幸福美满。”

“你在期待妈妈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以后,会后悔离开你吗?”

林间胸膛急促起伏,嗓音带着破碎的哭腔,一字一句地坚定道:“妈妈不会的。”

“妈妈在临终前说过,她这一生遇见过很多事,但从不怨恨和后悔,人生百态,本就在于去探索、去经历,她的所有过往塑造了她的完整人生。她祝福我,从今以后,活在此间,有自己的经历与体验。”

“妈妈已经往前走了,只有你还在看着她的影子,留在过去。”

“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你为什么要狡辩,还要骗自己是对的?”

方榆景脸上的笑容缓慢扩大,竟点头应了下来,坦然道:“是啊,我的确恨她。”

“我恨她轻飘飘地就把我们的过往都放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我恨她一个人先离世,让我守着记忆留在这个世界,而她一次也不愿意来我的梦里。”

“但我更恨的是你。”

方榆景的视线变得冰冷,如注视死物般注视林间。

林间的神色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所有人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好像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但没一个人告诉我孩子是汲取母亲生命的寄生怪物。”

“你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她吃不下饭,整日孕吐,手脚浮肿到根本不能提起画笔,她的睡眠本就轻,却被你闹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你早产出生,她产后那周两次大出血,每次醒来第一时间要问你在nicu病房怎么样了,而你知道我一个人等在外面,签下第二次风险通知书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我宁愿你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林间长睫颤动起来,泪珠濡湿,许嘉澍低眸看来,满目担心。

“画廊看起来光鲜亮丽,还分了专款给慈善基金,但实际早已鳯难以为继,蛀空成一个壳,你外公留下的那些基金股票,只有听晚能够动用,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生,是个无底洞的存在,我不会迫切地想要赚取更多的钱,要不是因为听晚怀了你,她的身体也不会亏空得这么厉害,只留有最后几年的时间。”

方榆景厉声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

许嘉澍沉了脸:“阿间的出生不是他决定的,你怎么敢把怨气发泄给他?”

方榆景紧盯林间,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她因为怀了你腰肌劳损,就算产后恢复了两年,也依然不能久坐。她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还要带着你跑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去画画,山里湿气重,经常下雨,她的膝盖又会疼,你知道这些吗?”

林间那时候年纪小,留下的记忆模糊,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从没留意到这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听晚留下了十二幅画。”

方榆景喃喃:“我举办过五次纪念画展,找了无数专业的学生、教授来解读她的画作,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出她是在忍受着痛苦作画?”

林间面色惨白,呼吸变得急促,手心发寒。

记忆最后一段里的母亲喜欢抱他去看外面的世界,看枝头上盛放的繁花,看丛林中奔跑的野兔,还看他拿画笔在她的画作上涂抹乱画,轻声咳嗽,笑着,从未有过任何的抱怨。

[我的乖宝贝——快快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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