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买玉（下）
临近八点，苏晓泠和陈旭苒一起下楼来到酒店大堂的咖啡吧，找了个僻静的靠窗的卡座坐下。
八点差两分钟的时候，两位男士朝她俩的位置走来。走在前面的约莫40出头，身高175左右，条纹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三七分的头发梳得蹭亮。
他身后跟着一位体格健壮的年轻男子，平头，t恤，牛仔裤，胳膊上有大面积的青色纹身。
“晓晓，人来了。”陈旭苒小声道，随后站起身，苏晓泠随着陈旭苒起身。
中年男子来到两人跟前站定，和陈旭苒象征性握手寒暄后，在陈旭苒对面入座。纹身男子则在中年男子身边入座，昂着头，面无表情，活脱脱这个年代港片里的古惑仔。
酒店服务员端上四杯柠檬水。玻璃杯造型花纹很好看，厚实剔透，有点像喝威士忌的杯子。
“陈小姐，100万已经带来了吗？”梁先生没有多余的寒暄，语气略带轻慢。
苏晓泠和陈旭苒对视一眼。
“梁先生请放心，该多少钱，一分不会少您。”陈旭苒没有正面回答。
她接着道：“您的玉带了吗？”
梁先生眼光在陈旭苒和苏晓泠面上扫过，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黑丝绒布袋放到桌上，推到陈旭苒面前。
苏晓泠递给陈旭苒一副白手套，外加一个平时她俩一起走夜路时用的小手电筒。
陈旭苒伸手拿过布袋，解开袋口的抽绳，带上手套，将玉佩取出，双臂抱胸，后背往沙发上一靠。
是件圆形带皮的羊脂白玉，比核桃略大，但稍扁，两条鱼儿首尾相连，呈太极的姿态，器型古雅。
陈旭苒将玉佩两面大致翻看后，打开手电，将玉佩放到光源上。
在手电光的映衬下，玉佩细腻的质地更显清晰，棕黄的皮色俏雕出的鱼鳞隐隐泛出琥珀色的柔光。
陈旭苒关掉手电，把玉佩原样装回袋子，放到桌上。
“陈小姐，货也验过了，接下来怎么说？”梁先生道，随即拿起柠檬水杯，轻啜了一口。
陈旭苒和苏晓泠对视一眼，开口道：“20万。”声音无波无澜。
啪的一声脆响，水杯底部被梁先生重重拍在桌上，顿时碎裂。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进门维持的儒商形象瞬间崩塌。
他抽动着脸，气急败坏道：“陈小姐，你耍人玩呢！”
坐他身边的纹身男见状也已起身，左右手交互按了两下，关节噼噼啪啪响着，一副只待一声令下，随时能手撕陈旭苒和苏晓泠的样子。
陈旭苒仍旧坐着，目光低垂，母指和中指貌似无心的把弄着水杯，随即两指轻轻一捏，厚实的水杯立即四分五裂，柠檬水淌了一桌。
梁先生和纹身男见此，表情瞬间都带上一丝错愕。
苏晓泠见状起身，语气带笑，道：“梁先生不要着急，咱们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随即她招来不远处早就被这里的动静惊到的服务员，道了歉，让收拾了桌上的狼藉，再换上两杯新的柠檬水。
对面梁先生重新扫了面前两个年轻姑娘一眼，有些愤愤的入座。纹身男也重新坐回他的身边，神情恢复如初。
苏晓泠继续语中带笑，道：“梁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是陈小姐的朋友。”
“我知道，您是个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想必您比我和陈小姐更懂得如何谈生意。谈生意谈生意，就是靠彼此来来往往谈出来的，一口价的买卖自古以来都极少见。”
“何况，您开口就是100万，这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一个大数目。想必您当初开口的时候，应该也是留了余地的吧？”
梁先生再一次扫视了对面两个女孩一眼，开口道：“陈小姐想必也知道，这玉佩当初的拍卖价就有18万。”
陈旭苒抬起眼眸，直视对方，道：“您说得是，所以我给您开价20万，也不算离谱。”
苏晓泠眼见梁先生表情又变得阴鸷，道：“梁先生，您看，要不您说一个您的心里价，也好过咱们双方这样僵持着。”
梁先生压抑着呼吸，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又转回来，继续扫视了眼陈旭苒和苏晓泠，道：“80万。”
“30万。”
“70万。”
“35万。”
梁先生喝了口水，压抑着呼吸道：“60万！”
“40万。”
梁先生一口将杯里剩下的柠檬水全部喝完，放下水杯，道：“50万！不能再少了。”
苏晓泠侧头看了眼陈旭苒，见她仍然双目低垂，但目光微动。
苏晓泠喊来了服务员为梁先生加了水，道：“梁先生，这块玉佩从您拍下到现在也就10个月，10个月内价格就翻了一倍多，您的这个投资回报率不算低了。”
说着，苏晓泠也喝了口水，看向梁先生，继续道：“您或许不知，这玉佩是陈小姐家传的，一直由他父亲佩戴，而四年前，陈小姐父亲无故身死，这块玉佩也不知所踪，陈小姐再次看见这块玉佩，就是在去年夏天的拍卖会上。”
苏晓泠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梁先生。只见对方猛的睁大双眼看向她和陈旭苒，又侧头看向身边的纹身男，纹身男也满脸错愕地回视他。
苏晓泠继续道：“梁先生，您是港城人，又是生意人，想必不用我和陈小姐再多说。
“这块玉佩于陈小姐而言是家传之物，所以她愿意出您成本两倍多的价格回购，若是别人知道这玉佩的来历，恐怕别说40万了，就算您想白送……”
梁先生一脸错愕，他看向陈旭苒，目光急切，一脸“这是真的吗”的表情。
陈旭苒回视他，目光肯定，道：“因为涉及到亡父，所以一开始并不想对外透露这个故事。”
梁先生收回错愕，垂下眼皮，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他不禁回想起近10个月来的境遇。
自从拍得这块玉佩，他的生意确实多有波折，导致股权转让，公司易名。不是如今手头资金吃紧，他压根没想这么快就变卖这块玉佩，也就不会跟答应和陈小姐的见面，更不会知晓这玉的真正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