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41章
3月13日。
“喂,山崎先生,别拿我东西!”唐执叫道。
据说山崎从军队退役之后找不到工作,就不务正业,当过几年扒手。在唐执为他擦身的时候,他总是把手伸进她的口袋。
“好啦,好啦,”山崎喑哑地笑道,“这是什么呀,告诉我——”
“这是我的钱包!拿来!”
唐执伸出手,山崎先生就像个调皮的小学生那样,嘻嘻笑着,把钱包放回她手中。
“说起来,‘执’这个字,好像在中国人之中也很少起吧。”佐藤问。
“嗯,我爸妈起初不是想起这个名字的。”
“那准备叫什么?”
“叫唐丽笙。”她写在手机上。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妈嫌太老气了,说我爸电视剧看多了,”唐执笑道,“现在这个名字是我妈敲定的。”
“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吗?”
“我妈希望我强大一点,取的‘执掌’‘执政’的意思,她想让我独当一面。”
“‘独当一面’,感觉很好啊。”
“你的‘义雄’感觉也不错呢,很有英雄豪杰的感觉。”
佐藤笑了起来。
3月14日。
“我得回学校了。”佐藤说。
“怎么?这不是还没到开学时候吗?”
“是还没到,但我得回去准备一下——你知道,班主任的事务嘛。”
“我初中时候的班主任就是这样……”唐执笑道。
……
在卢文秋第二次昏迷期间,由于一切都是那张校卡引起的,唐执有些愧疚,总是不忍心面对他,就和另一个护工调了班。
这天晚上,她和佐藤依然待在一起吃饭。
佐藤开了一瓶红酒,酒过三巡,就把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
她猛地缩了回去,吓了佐藤一跳。
他很不适应地望着她,她却只是回以难以读透的凝视。
尽管蜡烛还燃烧着,当晚却以沉默告终了。
3月15日。
就像经历一场漫长的睡眠,卢文秋醒来了。
他的时间已经碎裂成片,记忆和意志也已碎裂成片,再也无法回想起什么。不是从杂物箱中翻找,而是在一个空箱之中搜索了。这样,无论使出几分力气,都无法回想起丝毫。而佐藤,佐藤永远不会告诉他。
唐执也不会告诉他。在他抱怨自己又丧失多少记忆时,她只是怜悯地望着他。
他坐在床上哭泣起来。
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呢。唐执内心有些反感。故而无法下手去安慰他。
尽管这是护工的义务——是护工的义务吧,她也搞不懂。
她只好坐在一旁,放任他不断地哭泣。
要是眼泪能唤醒记忆,要是最懦弱的眼泪能唤醒最深刻的记忆,那么卢文秋早该把所有事情都回忆起来了。然而眼泪只是模糊视野而已,也就只能给人以这么廉价的幻觉。
唐执端坐在椅子上,冷漠地望着他。
他不哭还好,一哭,她就讨厌。她生来不是当护工的角色,也许。她从南充去到成都,又从成都来到东京上学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发热,满是冲劲,一滴眼泪都没有淌过。小时候,她母亲就对她说,哭泣的都是软弱角色,我们唐家不欢迎弱者。
没有丝毫强忍着的意思,她只是没有哭泣的打算,而已。即便是最悲伤的时候,家里养的宠物狗去世的时候,或是两年没回家而思乡情切的时候,她一天洗十次脸,用毛巾的清水混杂了脸上可能的泪水,再一并擦干。
这有什么可哭的呢——即便是这样,又有什么可哭的呢。
唐执不理解卢文秋。
3月16日。
佐藤请唐执吃了顿饭,向她道歉,说自己那天喝了点酒,做了出格的举动。
向女孩子道歉,佐藤已经习惯了;但因为这种事而道歉,还是第一次。
“没事,”唐执无所谓地笑笑,“我没放在心上。”
你要是在意就离谱了。佐藤腹诽道。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待这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