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番外琴音梵音

沏一壶清茶，看茶杯内一尾游鱼摇曳人间，也观得那人一身风霜雨雪。

魍魉从血孤城过山海七十八座大山，来这小院落里跟少昊对弈。

少昊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有猫腻。

魍魉行棋率性而为毫无章法。输了就再来。总还是孩儿一个任性得很。

下棋下不过就趁金小九给少昊送茶、给少昊缝补衣物上的七彩羽毛这些时候，偷偷伸手迅速捡起一颗棋子藏起来。

少昊只看一眼棋盘就知道，少了哪颗棋子。

少昊一开始也不揭穿。

一杯水被魍魉忽然抖动的手晃出一圈涟漪，温口的水跃过了瓷白的杯沿，打湿了右边半条腿。

少昊哎呀一声，进屋去给他拿替换衣物。

中途看着窗外夜色竹影深深，竹林中两人拉拉扯扯。

他停了一会儿，依然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饭后，魍魉抱起吃多了肚子圆滚滚的姜若虚随金小九一起到厢房去歇息。

秦师留下了。

少昊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从前为了得知成永昌的下落曾许诺秦师一朝找到“寻常人家”尹般自然就会退位，与他再续前缘。

一时能等，一年两年就难了。

时间还没到，他就这么着急过来，无非就是等不下去了，想日日夜夜陪在尹般身边。

万没想到的是，魍魉居然伙同他一起演这一出好戏，扰他清净。

“我还是想要看见他，无时无刻。请白帝陛下成全。”

秦师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在斟酌，该怎么说才显得这过分的要求显得不那么过分。

过了许久才举起左手食指比在自己脸颊边，妥协道，“我保证，我不会阻碍他的。”

秦师做足了功课。

这不敢又非要的小眼神，这乱来的小手指，无一不是当年高阳的模样。

秦师自幼好动。

自己三令五申逼他练琴的时候就一刻都不敢放松。

只要一转眼，这个孩子就会趁机去撸袖子整腰带做些个与学琴无关的杂事。

被发现又悬崖立马，专心练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少昊有一次偷偷装睡，暗中传令飞过的麻雀帮忙看他。

半个时辰过去，少昊问麻雀。

麻雀说秦师探头看袖筒。

当时的少昊还觉得这孩子莫不是无师自通什么呼吸冥想的妙法，以此增加修为。

翻遍书卷查他经脉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又怀疑他袖中养了百灵鸟小白鼠一类小生物。

洗衣的时候反转检查，有没有鸟羽兽毛的蛛丝马迹。

袖套反转，少昊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黄泥块儿作笔，在袖中绘出的山几重水几重鸟鸣山中不闻声。

少昊不曾传授秦师画技。

但是秦师画得太好了。少昊看一眼就认得这山。

这是少昊为了让秦师练《流水》特意带他身临其境体验所去的榣山。

那之后，少昊偷偷把秦师的脏衣服藏起来。有画作的全部留下来，和句芒送的贝壳、蓐收的胎毛、尹般第一次造的竹箭这些世人眼中的无用之物放在红木大箱子里，锁起来，推进床底深处藏起来。

晚上无人时候一个个摊开来平放在地板上挨个儿捡起来摸上一把。

高阳很快发现了。

不想练琴的时候就会这样，伸一根手指在嘴边求他，“休息一个时辰？”

看他没表情又讨价还价问，“一刻钟？”

他的儿子们啊，个个都是栋梁之才。他这个老父亲无事可做，也断没有无事叨扰他们的道理。

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想念也只能靠这些小物件解解闷。

少昊无数次告诉自己，做父母的要懂事，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小日子，那里没有他这个老父亲。

姜丽雅说他是傻父亲。

他就是啊。他什么忙都帮不上，每每夜半失眠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能放手。是福是祸，让孩子们自己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