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奶奶去世

这场恶作剧，在微博上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好几天。其间当事人媛媛一言不发，她明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但是这场风波她是获利者，获得了更多大众的怜悯。

李洛阳看到那些谩骂很想上去回几句，但一个普通人的几句话很快就会淹没在狂风暴雨里。

任长安是难过的，但是还有很多的戏份等着他，为了不让自己分心，他的手机放在洛阳这里一天也不看一下。

一直拍一直在剧组，寒来暑往，从盛夏拍到了寒冬腊月，连过年也是在剧组过的。

过完年的三月份这部戏终于杀青了。公司紧接着就为他安排下一部戏。正等着确定签合同的时候却传来长安的奶奶生病了。长安紧急赶回家，一待就是几个月，那个项目也给了别人去拍。

李洛阳再次见到长安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公司有个还不错的项目想和长安聊聊有没有意向。苏享跟里里说听说长安的奶奶病重了如果别人去和他谈，长安就是不高兴也会一直在藏在心里，然后拒绝，但是这个项目很好非常适合他，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别人去很难打动长安，洛阳跟长安那么久了去说比较合适。

李洛阳一个人开着车几经辗转终于到了长安家所在的小村庄。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长安家，朴素的小院落，前后三间房中间是个院子，类似普通的四合院一样的家。她把车停在路边的空地上，走到大门前，站在门口，赫然看到后排大厅里正停着一口棺材。洛阳一瞬间呆住了，这时一个头戴孝帽，身材瘦削的人从里向外走来，是长安。走近时，洛阳叫了一声：长安。

长安转头看向她，那双眼红红的，布满血丝，应是几天几夜没睡了。看到洛阳，长安想挤出一个笑来终是没有挤出来，只说：“奶奶走了”

说完长安就跪了下来，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长安就跪在洛阳的面前，那瘦削的身体落寞的神情，洛阳瞬间红了眼眶，急忙去扶长安说：“干吗呀？”

长安：“我们这里的规矩，来吊唁的人，我们都要下跪回礼。”

洛阳立即扶他起来，长安引着她走向堂屋前，跪在棺椁前的铺垫上，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奶奶你怎么走得这样急，我应该早一点来的.

起身回头，再看到长安，洛阳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忍不住走向前去抱着长安，在长安的肩头痛哭不已。长安摸着她的头发：“好了，你能来奶奶就很开心了。”

洛阳想：此刻长安不知道该有多难过还反过来安慰她。她擦擦眼泪抬起头，纵有千言万语，到嘴边也只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长安：“我没事”眼睛里已分不清是劳累的红还是将哭未哭的红。洛阳抬起手来，想摸摸他的脸，手刚伸到一半，一男子叫：“长安，来人了，快磕头！”

长安应到：哎—来了。”

洛阳看着长安，冲着来的人结结实实的跪下，磕头，再起来。

一整天长安都在叔父们的指引下忙碌着。长安的父母亲已经不在了，长子已是年迈，长孙也就是长安的哥哥还在外地没有赶回来。长安作为次孙很多事情都要他来做，做完那些还要兼顾着给吊唁者磕头还礼。

洛阳看着忙碌的人群想：为什么没有看见长安的生母，记得上次来他说过抚养他长大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他的大伯母。

长安的养父任青云是家中老大，和李霞结婚后，一直无法生育，老二任比槐和哥哥相差十岁。任比槐婚后不久生下一子，后没过半年又怀孕了，长槐妻子闫杏思前想后觉得两个孩子都太小了不好抚养，想要流掉这个孩子。于是奶奶就劝说她把孩子生下来，过继给老大家。闫杏想着两家离这么近，嫂子看起来也是个好人，但膝下无子甚是可怜，便欣然同意了，于是长安生下来便抱到老大家抚养。李霞到底是没有生育过孩子的人，哪知养育孩子的艰辛。初开始还好，日日看着，精心抚育。可谁知孩子不是一日长大的，日日的啼哭，屎尿，终是惹得李霞不快。邻居们也经常听到夜里李霞对孩子的言辞辱骂，斥责呼喝，甚至打骂。不久这些事情就传到了闫杏的耳朵里，作为生母当初再怎么舍得后来听到孩子过得不好自是心疼。便上门与李霞争论，李霞认为你既然过继给我就是我的孩子，你不要来干涉我，闫杏认为你要养育一个孩子就要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不能虐待。时间久了，二人积怨已深，导致闫杏只要听到孩子的哭叫都会怀疑是李霞在打孩子，她就会冲出家门去李霞家大叫，没过多久闫杏竟神经衰弱有些疯癫了。安静地呆着还好，只要听到嘈杂的声音就会失控大喊大叫，破口大骂。李霞后来倒是有所收敛，对待孩子多了许多耐心。然而好景不长，长安的养父患病去世。村里人都恶意造谣他养母李霞是不吉之人，克夫克子，甚至一些村里的老光棍一边造谣一边公然对李霞行不轨之事。那时养母已四十多岁，怎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于是上吊自杀了。那时的长安还不足5岁，从那以后他便跟着奶奶长大。

这些洛阳都不知道，心下想：为何今日仍没看到长安的生母，这样的时候，她作为长媳应该要在的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洛阳也被安排跟大家一起吃了口饭。她看着瘦弱的长安，终是一口都吃不下。直至深夜，人群逐渐散去，长安和叔父们仍在一起商讨明日的入土下葬。她坐在那里直等到长安忙完。人渐渐少的时候，洛阳一步不错的跟着长安，他到哪里她就跟去哪里。长安看到她说：“你去我房间睡吧，我今天要给奶奶守灵。”

“我和你一起。”

看着长安疑惑的神情，洛阳说：“奶奶对我那么好，上次来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为她守一夜不也是应该的吗。”

长安便没再说话：“好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大伯父坐了一会终是熬不住去大厅睡下了。长安和洛阳还在灵前跪着，洛阳忍不住问：“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大伯母？”

“她，她去其他地方了。”

“为什么？”

“她不方便在这里”

洛阳依然疑惑的看着他，长安缓了一下说：“她生病了，听不得嘈杂的声音，会失控的。”

洛阳依然不解，长安看了她一眼边说：“她神经出了问题。”

洛阳：“为什么神经会出现问题啊？焦虑症吗？”

“不是，你知道的我的母亲是我的养母。小时候我的母亲并不喜欢我，听邻居说经常会在夜里打骂我，后来大伯母知道了就和我母亲争吵。我也是猜测啊，村里的人呢就喜欢看热闹，一些人劝说大伯母把我要回去亲自抚养，一些人呢又去我母亲那里煽风点火说大伯母看不起我母亲，都已经把孩子过继过去了就应该放手不管，插手管这么多就是看不起我母亲不能生育。听说我的母亲是很厉害的人，我们村没有人能吵得过她。大伯母自然也吵不过她，于是日日生气，后来只要听到有孩子哭叫就认为是我的母亲在责打我，便会冲出家门大喊大叫。久而久之神经衰弱，只要听到一点嘈杂之声就会破口大骂，甚至村里办喜酒的欢笑声，她也听不得。所以今天她不能待在这里，已经被大伯父送到她娘家那边了。

洛阳听完他平静地叙述，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苦难的事都落到了长安一个人身上。她侧着身子伸出手来紧紧的抱着长安，泪雨浸湿他的肩膀。她一想到婴儿时期那么小的长安就要忍受那么多苦楚就悲痛欲绝。

长安：“没事的，我都习惯了。”长安以为她在为打听他的生母而道歉。

第二天奶奶入土为安，任家的各房亲戚们也都散去。当天晚上，洛阳陪着长安把家里收拾了一下，长安又为自己收拾了行李。没有祖母长安无以至今日，祖母没有长安也无以终余年。长安陪伴着奶奶走完了最后一段旅程。

收拾好后已经很晚了，洛阳从厨房里收拾了些简单的蔬菜，煮了两碗面。长安只吃了一半，便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洛阳收拾好碗筷，陪着长安在院子里坐了下来。那晚月色如水倾泻在庭院里，院子里树枝斑驳，影影绰绰。里里靠在长安身上，看着无边的月色，转头看向长安，牛乳一样的月色笼罩着他，眼底的悲痛凝结着像厚厚的乌云，里里扭过他的头看了看，长安只看着他，洛阳忍不住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长安终于像开了闸的洪水大哭起来：“下次回来，我再也看不到奶奶了。”

洛阳也哭了起来，轻轻地抚着他头发和后背：“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放心，我在呢，永远都在。”

从林泉镇回来，长安就投入到工作当中，这部戏确实很适合他。讲述了一个历经人生磨难但依然心怀天下的大侠，长安忙忙碌碌的，忙着围读，武术训练，每天起早贪黑，不见踪影。

越是这样洛阳内心却越发的担心，化妆部门这个阶段还在根据剧情和人物做最后的服装和妆容敲定。两人都各自忙碌着，经常一天下来也见不到他。后来洛阳发现化妆组有个叫月月的，他的男朋友是武术指导组的老师阿强，隔三差五的会来化妆部找月月吃午饭。熟了之后洛阳便会准备些东西让他带给长安，水果或一些瘦身餐，或者一杯咖啡，也有时候就是一个小卡片，或者路边摘下的小雏菊。李洛阳每次看到小雏菊都会想起长安，长安就像小雏菊一样，它虽没有万花的娇艳，但所有的花都没有它的清秀。路边田野里石缝里，随意一个地方肆意的长着，迎着清风朝阳，历经风吹雨淋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人世间。不管何时你回头看他，他都坚韧地站在那里，不谄媚也没有怨恨。

李洛阳认为出其不意的打乱，能让他短暂的分分心吧。

一周后的一日中午，洛阳正在化妆间对着模特练习编发。门外西射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李洛阳还是那么好看。为了工作方便，灰蓝色的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一缕发丝贴在胸前。神情专注地编发、装饰。

许久没有仔细看过洛阳，长安一瞬间觉得此刻的洛阳褪去了以往的气盛，竟透出些温婉，和两年前那个在剧组和他争执大声喧哗的姑娘完全不一样了。长安站在门边不觉看出了神，洛阳察觉到门口有人抬头看见是长安，冲他笑了笑。

长安走进来，找了个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吃饭去了。”

“你吃了吗？”

“我吃了呀？”

“吃的什么，这么快？”

“早上买了三明治”

长安想起，今天早上阿强带给他的是一块巧克力，应该是早上去便利店和三明治一起买的。不觉内心暖暖的，长安看着里里笑着：“李洛阳”

“嗯？”她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长安。长安的眼底都是真诚的谢意带着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