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面
阳春面
阳春面,汤清面白,又无浇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做法有不少讲究的。
其他的面条通常用猪骨和鸡架吊出来的高汤即可,阳春面则还需要用到虾籽。晒干的虾籽在这个时代就是纯天然的提鲜剂,简直是灵魂一笔。
汤底的酱油要用熟酱油,再挖一勺洁白细腻的猪油,麻油必不可少,蒜泥、胡椒粉等都来上一点。
细长的面条烫熟后,码在碗里,浇上滚烫的高汤,撒一把葱花,简简单单,却喷香诱人。
面条韧糯爽滑,软而不烂,汤清而味鲜,猪油香、虾籽鲜,油而不腻。
一口面条,一勺汤,美妙尽在不言中。
温仲夏教杭曜,“把这个炸丸子放到汤里浸一浸更好吃。”
杭曜照做,炸过的萝卜丸子里面有许多小孔,吸满了汤汁,吃起来有一种既酥脆又湿润的奇异口感。
温仲夏看他吃得那般香,心里欢喜,问他:“你知道这面为何叫阳春面吗?”
杭曜摇头,他以前都没吃过阳春面。
温仲夏眉眼一弯,缓缓道来:“阳春面是江南吃食,那边有个说法叫八月暖,九月温,十月还有小阳春,正好这面通常卖十文钱一碗,便应景取了个名字叫阳春面。
其实最开始老百姓管它叫光面来着,光秃秃的啥也没有,不过买卖人不爱听到光字,阳春面听着就吉利多了。”1
尽管东京冷嗖嗖的十月,和阳春半点扯不上边,但也不耽误她来卖,就当是对春天的憧憬吧。
“你很喜欢江南?”
她每次一提到江南美食,总能滔滔不绝。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2,谁会不爱江南呢?”温仲夏莞尔。
不知道上辈子的故乡在这里是个什么样子。
“我十五岁时随父亲去过一趟杭州,那里风景极美,以后你什么想去的话,我给你当咨客。”
杭曜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满是柔软。
温仲夏笑吟吟道:“好啊,到时我把温记开到西湖边上,你来当我第一批客人。”
杭曜吃完阳春面,丸子还剩十几颗,再添一盘一块打包。
不过油纸包送上桌后,他没有走,而是认真问她:“你下回几时再去看酒楼,我陪你去。”
“是我嫂子和你说的吧,”温仲夏不在意地笑笑,“其实没发生什么事,她就是夸张了点。你天天要上课,哪能随时请假出来。”
“有一有二就有三,张连虎那种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今儿我搬出长公主就把他给唬住了,可见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天子脚下谅他不敢太过放肆,下回我多带几个人,还有章伯呢,不用担心。”
见她笑意吟吟,言谈自若,杭曜不禁跟着微笑。
这就是他中意的女子,似乎不管遇到天大的事,都吓不到她。
“我还是不放心,我让几个护卫跟着你吧,就是上回来的那几个,你都熟悉的。”
温仲夏本想说不必。
“还是你想自己招几个护卫,我可以让我家的护卫帮忙寻摸。”
这是不容拒绝啊,温仲夏只好笑着点头。
杭曜这才稍稍安心。
他一回到杭宅,便马上叫来护卫安排下去,除此之外,他还特地指派了一个最机灵的,去盯着张连虎。
这几个护卫之前在温记做过几天事,掌柜娘子人好又大方,吃食更是好吃地不得了,他们很乐意接这个外派活计。
杭曜刚安排完毕,就被杭起远叫去了书房。
杭起远先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听到他在温记吃了晚饭,没说什么,只是好奇他手上拎着的油纸包。
杭曜解释:“这是炸的萝卜豆腐丸子。”
“你祖母和母亲这两天因天气干燥,嗓子都不太舒服,这种油炸吃食最好不要端到她们面前,”杭起远一本正经道,“浪费也不好,放桌上吧,待会儿我来解决。”
杭曜:……
父亲这一手算盘打的真是响亮。
他忍着笑意,将油纸包放到书案上。
杭起远满意颔首,拿起面前的书,指了指封皮,“这本《宾州纪胜》也是温仲夏给你的吧。”
杭曜点头,“父亲看完了,写得如何?”
“文采斐然,妙趣横生,读之有身临其境之感。”
从书中内容来看,宾州那地界瘴气横生,野兽遍地,名副其实的贫瘠荒蛮,不过写书之人心胸豁达,并不显得悲伤,而是怡然自得,泰然处之。
杭起远看了几页之后,才发现写这书的人竟是温旬。
“东京和宾州相隔千里,他们是如何联络上的?”
杭曜道:“温记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走南闯北,顺路捎封信不成问题。”
原以为温仲夏只是厨艺比别人好些,如今看来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不是等闲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