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刺杀
林中比外头更冷,但对于那些善猎且身强体壮的儿郎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们仅着轻薄的衣衫穿行在山林间,林间多有四季不败之木,眼下仍旧枝叶繁茂,绿意丛生。
清晨还未消散的秋露时而落在那些肆意策马在林间的儿郎身上,鬓角上皆有些湿润的水迹。
这些水迹在秋风接连不断的吹拂后再度被蒸发,不出须臾,人又干爽起来。
“这洛阳的骊山还不如我们凉州的苍山,寻了好半天也没瞧见什么俊俏的鸟儿,真是愁死人了。”
燕钰一双眼睛在山林中四处搜寻着,不放过任何栖息在林间的鸟儿,生怕错过了好的,辜负了阿鸾的交代。
李二郎跟在一旁,权当陪人了,也就射射野兔野鸡什么的,埋汰话也说完了,于是附和道:“那自然,瞧,我都只能射些兔子野鸡什么的了。”
说着不埋汰,但李二郎还是没忍住,故意阴阳了一下。
闻言,燕钰挑了挑眉,也不恼,回头笑语道:“二郎若是心急只管自己去林子里玩,不用管我。”
李茂闻言嘁了一声道:“还是不了,自打五郎娶了新妇,眼里再没用旁人,连我这个兄弟都忘了,此番我若是自个去玩,怕是五郎待会又要跑回去寻新妇喽~”
面对好友故作幽怨的话语,燕钰只是笑着反驳道:“二郎成刚成婚不也是这样,成日黏着嫂子不放,还好意思说我。”
李茂老脸一红,仍是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那是寻常夫妻的模样,没法跟五郎比,一副恨不得将弟妹栓裤腰带上一道带来的架势。”
听这话,燕钰忽地笑了,竟也没反驳,甚至还顺着道:“倒是没错,要是能栓身上带着就好了。”
李茂看着一脸惋惜的燕钰,一时间被噎住了,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也没话了。
李茂擡眼远望着山林,想着也帮忙找一找什么俊俏的鸟儿,这样五郎就能和他一道去猎大家伙了。
视线飞快地游移着,就在某一瞬,李茂模模糊糊看见树杈间飞了个黄色的小球球。
他心下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
俊俏的鸟,首先羽毛便要艳丽好看,两人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也没瞧见几个羽翼鲜艳的,大多是灰扑扑的山雀。
如今总算来了个颜色鲜艳的,他们总算能……
哎?
李茂越看越觉得那鸟眼熟,直到那小黄鸟飞得越来越近,李茂终于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玄风鹦鹉!
这可不是荒郊野岭能有的鸟,这东西十成十是人养的,尤其这几日秋狩,来了不少世家贵族,兴许就是哪家的鹦鹉偷跑出来了。
李茂想着谁家要是丢了爱宠怕是会着急,善心在此刻溢了出来,怼了怼一旁的燕钰,指着那只越飞越近的玄凤道:“五郎快看,那是谁家的鹦鹉跑出来了,长得可肥了!”
不仅是李茂注意到了那只颜色过于扎眼的鹦鹉,燕钰肩上那只猎隼也第一时间看见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但好在燕钰跟着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在头顶盘旋的黄色鹦鹉,神情跟着一愣。
再三确认后,燕钰勒马停下,转头应答李茂的话道:“这好像是我家的鹦鹉。”
“啊?”
李茂惊愕地张大了嘴,重复了一遍:“你家的?”
“嗯。”
燕钰应了一声,见迎春还在继续乱飞,他招手也没有下来的意思,心中泛起了古怪。
这死鸟虽然没有像喜欢阿鸾那般喜欢他,但自己平时也投喂它,也算是认人,不会像现在一样,理都不带理的。
不管怎样,燕钰都该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带回去。
瞥了一眼肩上的猎隼,燕钰吹了两声短促的哨音,就见猎隼振翅飞出去,朝着那只飞得晃晃悠悠的黄色小胖鸟冲过去。
迎春眼下虽有些狂躁,但对危险的感知还在,察觉到一个凶猛的隼鸟扑向它,它飞得更卖力了。
但两者之间的察觉太大了,隼鸟本就是天生的猎手,又经过驯养,几乎是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鹦鹉,铁钩似的爪子将可怜的小鹦鹉圈住了。
不同的哨音代表不同的指令,长哨音是不论死活,短促的两声哨音便是要抓活的,这是猎隼深深刻在脑海中的记忆,因而它没有对那只无用又肥胖的鸟下死手,只是按着指令的吩咐将其抓了回来。
伴随着几声鸟类独有的刺耳尖叫声,几根黄色的鹦鹉羽毛从天上飘下来,那是迎春挣扎间脱落的。
此刻,燕钰将其握在手心,看着鹦鹉惊吓过后发僵的小身板和微微发颤的翅膀,尤其是那还没用闭上的喙,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
“你这蠢鸟,定是趁着阿鸾不注意逃的,算你命大被我给遇到了,乖乖跟着我回去吧。”
要不是遇见他,都不知晓被什么飞禽逮到或者什么人给玩乐射下来了,哪还有命在这挺尸。
兴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险境一刺激,令仪看上去安静了许多,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也认出了眼前人是谁。
因为瞧见燕钰肩上刚刚将它强势抓捕回来的猎隼,它害怕得发出了了一阵咕噜声,鸡贼地往燕钰这个唯一庇护者掌心贴了贴以示讨好,希望他能庇护自己不被那只隼鸟打。
没等到燕钰先笑,一旁的李茂已经在哈哈大笑了,一边拍着马背一边笑道:“这鹦鹉如此逗趣,又蠢又胆小的,真不像是你家的鹦鹉!”
燕钰将其塞到了布袋中绑在腰间,怕闷死了,又让其露个脑袋出来。
“不过是只鹦鹉罢了。”
拍了拍布袋,示意它老实待着,燕钰带着迎春继续寻找想要的猎物了。
燕钰甚至都怀疑迎春是个福星了,刚带着它在林子里蹿了还不到一刻钟,燕钰就锁定了在前方枝头发出清脆鸣叫的赤腹山雀,胖乎乎圆滚滚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燕钰觉得这样的就算是俊俏的鸟儿了,刚想吹哨让猎隼去抓,忽地听到了一阵鸣镝声,声音尖锐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