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枫叶丹
约见枫叶丹
烟温凉从峰会回来以后，便一直寡言少语。
几天后，恒驰科技，财务办公室，最里面的玻璃隔间。
枫叶丹的手机铃声响了，显示着烟水冰的名字，“烟总您好！我是枫叶丹。”带着她接电话时一贯的饱满、热情。
“枫总好！”轻快回复。
“找我们烟总吗？”
“找你啊。”烟水冰一点不认真。
“噢？您有业务给我们介绍，也应该是找我们烟总啊。”枫叶丹的言外之意，我们好像没有交集。
“跟你说认真的。”烟水冰一改玩态，挺严肃的，说，“我爸想单独约你见个面。你看你哪天下班以后有时间，请你吃顿饭，聊聊。”
“聊什么？”枫叶丹揣着明白装糊涂。
“烟水寒。”烟水冰不跟枫叶丹擡杠了，好声气，继续说，“他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了，现在回来也不回家。我爸心里不舒服。”
听着这话，枫叶丹回复得也认真：“既然您父亲想单独约我，肯定是不想让烟水寒知道这事。我下班以后真没有避开烟水寒跟你父亲单独见面的时间。我跟烟水寒的生活很规律，基本没有夜生活，我也没有多余的单独的社交，即便是有推不掉的应酬，也都是我跟烟水寒一起。我也没有必要为了跟你父亲见一面，撒谎欺骗烟水寒。”
听到这个，“你现在跟烟水寒到底什么关系？”烟水冰在电话里，问得刚正不阿。
“雇主和雇员，他是我老板！”枫叶丹不带一秒迟疑地礼貌回怼。
“扯。”算了，烟水冰不跟枫叶丹扯这个了，“你说你什么方便，约个时间，真的。他们毕竟是父子，两个人闹一辈子也不是个事啊。”烟水冰态度诚恳。
枫叶丹看了今天的日程表，回：“今天下午2：30-3：00，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我出来半小时，避开烟水寒，怎么样？”
“行！谢了！我跟我爸说一声。”
烟温凉得到消息，推掉下午的所有安排，让司机开车，赴枫叶丹之约。
“枫小姐，您好！”见枫叶丹进来咖啡店，烟温凉很绅士的站起身，迎接枫叶丹过来这边坐。
“烟先生，您好！”枫叶丹职业着装，举止优雅、落落大方。
“您请坐。”烟温凉做着请的手势。
枫叶丹到楼下咖啡店的时候，烟温凉已经买好两杯咖啡，在隐蔽性相对较好的角落处坐着等她。
“您太客气了，称呼我小枫就可以了。”枫叶丹落座。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别来无恙。”
“也不算，刚刚不是在峰会上见过吗？”对面集团公司的大佬，枫叶丹不卑不亢。
“也是。小寒他现在？”
“在楼上干活。”
“他的工作强度还大啊？”
枫叶丹微笑，淡雅含蓄，她在思考这个问题，回：“真不算小。”
“这些年，他的身体怎么样？”烟温凉问了他关心的问题。
“偶尔会有些三病两痛和小的并发症，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枫小姐，您现在跟小寒是什么关系？”
对于烟温凉提出同样的问题，枫叶丹回答得谨慎许多：“同一屋檐下。”多的解释也不作。
没有用“同居”两个字，烟温凉也在猜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很依赖你。”上次在峰会，烟水寒护着枫叶丹，让烟温凉意识到，他儿子非常在意枫叶丹。
听到这个问题，枫叶丹眨了眼睛，眸子灵动，轻道：“依赖也谈不上吧，没有我，您儿子现在一样能把他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
“所以他现在能力强了，不回家了？”烟温凉反问。
“这个问题，您儿子确实是存心的。而且短期内，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既然烟温凉来找自己，枫叶丹就不说假话。
“是你带他出国读书的？”
这句话像问话，更像是指责，听得枫叶丹不是太舒服，感觉是在怪罪自己，怪罪她当年怂恿烟水寒离家出走。“您问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擡举我了。您怎么不说是您儿子带我出国读书呢？”枫叶丹反驳烟温凉，丝毫不动怒，彬彬有礼，“您的儿子，您不了解吗？”枫叶丹礼貌谴责烟温凉，“不论是视野、眼界还是胆量，哪一样您儿子不是在我枫叶丹之上？我只是从一个小城市出来，在大城市谋生活的一个打工人而已，哪有这个能力和这个气魄？有没有我的存在，这条路您儿子都会走。我只是在他走的这条路上，为他减少了一点因为身体上的不方便带来的障碍，仅此而已。”枫叶丹道出了最后这句事实。最后这句话，被枫叶丹微笑，简单道出。除了烟水寒知道，还有谁知道“减少一点因为身体上的不方便带来的障碍”背后，她需要承受的压力和承担的责任有多大？
听着枫叶丹的叙述，从点到即止中显现出来的成熟，看着枫叶丹的波澜不惊，烟温凉收起自己的试探，诚心并缓缓问道：“枫小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怨恨我？”
从烟温凉略带的无助的语气中，这时，才让枫叶丹感觉坐在她对面，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双鬓斑白的老者，一名父亲。“这个问题，我真回答不了您。您还是从您儿子本人那里得到答案比较好。”枫叶丹很谦虚，绝不越俎代庖。
“他不愿意回家？”烟温凉一生桀骜，现在坐在枫叶丹面前，完全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只为自己这个离家出走，还身罹残疾的小儿子。
枫叶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能让领耀集团的掌门人，移步自己公司楼下的小小咖啡店请自己喝咖啡，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他儿子。枫叶丹确实也从烟温凉的身上，看到了他的真诚。“烟先生，我只是一个外人，有些话本不该我讲。既然您今天诚心约我，作为一个在您儿子身边，陪伴他10年的人，我仅表达一下我的个人感受。
您见过您儿子哭吗？刚受伤不久，在病房，整夜整夜睡不着，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就流出来了，无声的哭泣。第二天起床，给他晒枕头。那段时间，您儿子的大腿处经常会有淤青，是您儿子自己用手捏的。
在外面养伤一年多，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回家。您儿子第一次回家，待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处处碰壁，当场被退货，重返康复中心，当夜就高烧不退，换谁谁受得了？
在家里仅仅只住一年多的时间，全部都是来自您给他的冷暴力，吃饭要坐普通餐椅，他就不能坐轮椅出现在您的面前。他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惹您不高兴。那段时间，您儿子就已经表现出了不愿意待在家里的迹象。只要您在家，您儿子在外面复健完，车开到家门口，不在车里多坐半个小时，他是不会下车、进家门的。他坐车里，什么也不干，就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
那年三十，您儿子身体感染、发烧，他害怕惹您不高兴，强打起点精神，一早就起床陪您吃早饭。
他生病了，正在发烧。您有察觉到这一点吗？您有尊重过您儿子吗？被子说掀就掀，扔地上，让他穿着湿透的睡裤毫无遮掩地躺在床上，不管他。
最后，还是我抱他去医院。如果，那年春节，我回家了，您打算让您儿子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躺到120上门拉人？
感染、失禁，对他来说，他不痛苦吗？您有用心去爱过他吗？关心过他的身体吗？他的内心很痛苦，您去了解过吗？您儿子的心理健康，您关心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