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
10年前
拉开病房里的衣柜，枫叶丹发现都快成自己的专属柜子，烟水寒天天穿病号服，没两件自己的衣服。逐渐，枫叶丹发现烟水寒是他们家里一个矛盾体的存在：一方面花着高昂的医疗费用为他提供各项顶端治疗服务、并为他请着自己这个并不专业的高薪护工；一方面他寒酸到什么都没有。除了见到过他们家里的钱，就没见到过他们家的人；只见过他们家在金钱上的付出，就没见过他们在感情上对烟水寒付出过。有时候又觉得他挺可怜的……
“我去帮你买两件衣服吧。马上要出院去康复中心了，你连件衣服都没有。”
“抽屉里面有张卡，初始密码。”
“洛秘书额外给的有你的日常花销。”枫叶丹觉得自己从护工，都越俎代庖到保姆了。也许掺杂了自己的私人感情，枫叶丹不计较这些了，冲着他喊自己一声“丹姐”的份上，把这个可怜的弟弟认了吧。“你穿多大码的衣服？”
“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帮你量量吧。”枫叶丹掀开烟水寒一半的被子，用自己的手当尺，帮他丈量着，“如果能够站起来，他应该很高吧。”枫叶丹心里想着。“喜欢什么样式？什么风格？什么颜色？什么价格……”枫叶丹问。
“没要求。”
“行啊。”难得枫叶丹会弯起唇角给烟水寒一个笑容，继续道，“那么，我按我自己的喜好给你买了。买回来，别嫌弃我品味不好。”
烟水寒喜欢看枫叶丹笑起来的样子，两弯新月眼，让烟水寒移不开眼睛，只可惜，这样的时刻太少。他回复：“谢谢。”枫叶丹很吝啬自己的笑容。以致让烟水寒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压抑，让枫叶丹觉得郁闷。
……
那年的圣诞节，枫叶丹第一次见到烟水冰。
烟水冰是烟水寒的亲哥哥，大他5岁，在a国留学，读本科二年级。烟水寒出车祸的时候，母亲当场过世，烟水冰有回来奔丧，只是那时的烟水寒躺在icu昏迷不醒。
烟水冰带副眼镜，文质彬彬，个性不算太张扬，但也明显是位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的富二代。圣诞节放假回国两周，来医院看他弟弟，搬来一棵仿真圣诞树搁烟水寒病房里，树上挂满了各类小装饰品，装扮着led灯。烟水冰是唯一一个让这个病房能够有点生命气息的人，这棵中大型的人造圣诞树，也是这个病房唯一一件绿意盎然、充满活力的事物。
“小寒！merrychristmas！”
“哥。”烟水寒躺病床上，喊了一声他哥以后，之后便保持着他惯有的沉默，把烟水冰这个不沉默的人都搞沉默了。
烟水冰这次来看烟水寒距离上次在icu已经过去近7个月时间，那次在icu除了冰冷的仪器，看不清烟水寒具体的情况。这次来病房，要不是病床的名牌上写着“烟水寒”三个字，烟水冰真认不出这个躺在床上、瘦弱到脱相、死气沉沉的男孩子，是他不到15岁的弟弟。没有车祸前的、他本有的、一点点的阳光和蓬勃朝气，跟烟水冰的预想可谓是大相径庭！
烟水冰在家的两周，时常会过来陪陪烟水寒。
“哥，妈妈的墓地具体在哪个位置？我想去看看妈妈。”烟水寒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能出去吗？我带你去。”
枫叶丹帮烟水寒将病床头遥控竖立一些，让烟水寒坐起来。烟水冰就见烟水寒紧闭了双眼。
“他怎么了？”烟水冰问，挺紧张的。
“头晕。”枫叶丹答。
“哥，你回避一下吧。”烟水寒吐字轻缓，带着他的自卑和怯懦。
“我是你哥，你让我回避什么啊？”烟水冰不明白，弟弟怎么突然间这么见外。烟水冰并没有听从，他没有回避。
穿衣服，基本都是烟水寒半躺在床上枫叶丹帮他完成，只有衣服拉链是烟水寒自己拉上的。直到枫叶丹帮烟水寒做出门前的防护工作，烟水冰终于明白为什么弟弟让他回避了。烟水寒穿裤子就更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得两个人合力完成。剩下穿袜子、穿鞋子，统统都是枫叶丹代劳。就见枫叶丹在烟水寒那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双脚上忙活着。一切工作都是烟水寒躺床上完成。
下床。烟水寒自己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枫叶丹帮他搬双腿，脚刚刚碰到地面，双腿就开始痉挛，肆意释放着能量、以示抗拒。要不是枫叶丹撑扶着，估计烟水寒早就栽倒在地上。双腿的能量释放完毕，又同死灰一般。
帮烟水寒转移到轮椅，更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你现在这身体情况能出得去医院吗？”烟水冰担心烟水寒离开医院的一段时间，身体出状况。
“没事。”烟水寒很清楚，趁着烟水冰今天在必须得去，不然等他走了，后面再想去妈妈的墓地就不知道要等到哪年月。
“我抱你吧。”烟水冰见烟水寒下床转移到轮椅实在艰难。烟水冰看着枫叶丹跟烟水寒两人费劲的样子就难受！
“我自己来吧。”烟水寒淡淡道。他所谓的自己来，不过就是自己用双臂撑起身体，大部分工作还得枫叶丹协助才行。
烟水冰也似乎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愿意再提及弟弟、不愿迈脚踏进医院一步。父亲这么要强的个性，怎么能够容忍自己……
出病房门前，枫叶丹帮烟水寒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并给他裹上围巾，双腿盖上毯子，她怕烟水寒抗拒这些，特地解释一句，“外面很冷。”
烟水冰开着他的豪车带烟水寒。烟水寒没坐副驾驶，他跟枫叶丹一起坐后排，轮椅搁在后备箱里。坐车里，车祸的阴影让烟水寒挥之不去，心跳提速，呼吸加深加快，脸色一片惨白！
就是这种情况，在路过鲜花店的时候，烟水寒还是要求烟水冰停车，让烟水冰带他去花店给他妈妈带束花。烟水寒挑了他妈妈喜欢的百合、挑了自己送给妈妈的康乃馨、还挑选了送给逝者的菊花——乒乓菊，每朵都是他坐轮椅上自己挑的，要大朵的最漂亮的，让老板点缀些满天星把花束扎得漂亮些。
从烟水寒对花束的要求，让枫叶丹认识到他其实对生活的品质是有要求的，只是对自己没有要求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拉跨了……
到母亲的墓地，枫叶丹不紧跟烟水寒。烟水寒也要求烟水冰给他点时间和空间，他想单独坐那儿陪一会儿妈妈。
轮椅里瘦弱到虚脱的烟水寒，坐着坐着，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了，从最开始眼泪的默默涌出，到最后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照顾烟水寒7个月了，时常见他半夜看着病房的天花板默默流泪，但从没见过他哭得失声。今天在母亲的面前，终于卸下了自己伪装、暴露了自己的无助和怯懦、发泄了自己内心的巨大痛苦！
看着烟水寒逐渐加剧颤抖的身体，枫叶丹这会儿真怕烟水寒出事，让烟水冰赶紧带烟水寒回医院。从墓地回车里的那段路程，一路都是烟水冰抱着烟水寒。烟水寒搂着烟水冰的脖子，没有表示任何拒绝，也再次恢复了他的冷漠……
“小寒，明天我要回学校了，就不过来陪你了。”烟水冰离开病房前跟弟弟打声招呼。
“哥，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烟水寒躺回病床，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这个思忖很久很久的问题，没忍住还是问出口了，问得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问得他自己都心如死灰。
“小寒，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在这里躺了7个月，爸爸没来看过我一次。”
“爸爸来看过你的，啊。别瞎想，从小到大，爸爸最宠你的！”
“哥，一路平安！”
……
烟水冰回a国几天以后，烟水寒突然想到什么，问枫叶丹：“丹姐，你炒股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