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78章
第78章第78章
余洪递来一瓶可乐,“快喝,没发现自己低血糖了吗?”
硬邦邦的语气,饮料是常温的。
江怜年手上脱力,饮料盖却出乎意料地紧,磨红了一片掌心。
余洪从侧面上车,看着江怜年宁愿自己较劲也不肯向他求助,五脏六腑翻涌着带来错位的疼痛。
一经点破,江怜年的不适感加重,手抖得更剧烈,仍低着头和瓶盖较劲,手背青蓝筋脉凸起,也不肯向余洪低头。
他不问为什么余洪不为他准备好一切,捧到他眼前。却用余洪最恨的方式向他反抗:你对我不好,那我不需要你。
车未启动,车内没开灯。江怜年垂着眼,短时间内涌出大量汗液濡湿了后背的布料,心慌心悸。
本能催生强烈的进食欲望,在余洪伸出手的一刻,江怜年拧开了瓶盖。
气泡跃动上浮,破裂,在寂静的车厢内噼里啪啦放烟花。
哮喘不宜喝碳酸饮料,江怜年很少喝,但并不对它的味道口感陌生。
过于甜腻的味道,像针刺般扎在口腔、喉咙,有点糟糕。
但像小时候偷吃零食一般,因为极少得到,而显出特别来。
不太健康,但含糖量高,喝几口便能缓解不适,是最快提升血糖的方法。而江怜年上个礼拜说,新买的牙膏有可乐的味道。
余洪似乎忍受不了气泡破裂带来的噪音,拧紧可乐瓶将气都晃了出去,只是普通的糖水了。
江怜年借着余洪的手又喝了几口,颈部还是扯得发紧。
“咳……”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响起,并不激烈,闷闷的,敲着余洪的心。
明明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江怜年一直以来都有脾气,但在感情中也懂得退让与迁就。他从不落下余洪发的每一条消息,仍由余洪在他身上做不喜欢的标记,渐渐接纳余洪幼稚且爱拈酸吃醋的性格。
江怜年不缺追求者,他不再为被喜欢被表白而思虑太多。
当余洪咬牙切齿地问起最跳脱的追求者时,江怜年笑着说:“我不喜欢他呀,他说给他一个和我合照的机会吧,但拍照的时候他牢牢盯着自己那张脸,其实他喜欢自己多过喜欢我,我也一样,我最喜欢自己了。”
“而且,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余洪总被轻易哄好,为自己占有江怜年而感到莫大的满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向来永无止境。从前余洪只想,能留在江怜年身边就好,却忍受不了短暂的分别,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江怜年追去。
有了名分,仍不知足,要切肤之实,水乳交融的果。
江怜年一一成全了他,而现在,他要江怜年为他的控制欲负责,原因是江怜年纵容了他的贪欲。
怎么能够只顾自己快乐而留他等待,他要参与到江怜年生活的角角落落,江怜年的每一步吃下的每一口饭都该由他一五一十地知晓。
江怜年感受着胸腔的震动带来钝钝的闷痛,避开余洪为他抚背的手。
余洪手一顿,很快便不容置疑地解开江怜年的安全带将他抱坐在身上,“呛到了吗,后背怎么那么湿,冷不冷。”
江怜年不回答,抿着嘴忍住咳嗽,头还晕着,闭上眼睛不瞧余洪。
“妞妞,别让我着急,”余洪将毯子裹到江怜年身上,拍着他的背,“先停一会缓缓还是回家吃饭休息,开车了是不是晕。”
江怜年为自己的头晕呕吐感与胃部的绞紧又找到了原因,身上的酸痛也格外鲜明,但他仍旧忍着不适说道:“回家。”
江怜年突然沙哑的嗓子并未缓解的惨白脸色迅速将余洪打回原形,余洪轻声哄他,使他靠在自己的胸膛,“再吃点东西好吗,饿着会难受。”
回答是江怜年轻微的摇头。
“我错了妞妞,你今天不高兴很累,我还这样矫情让你难受了。你本来身体就弱,我不想你刚……我想你能好好休息,很多事明明都不需要你操心,你是该享福的。我没控制好情绪,不是对你生气,对不起。”
江怜年闭着眼,睫毛不翘但很长,泪珠溢出眼角挂着摇摇欲坠,“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对我生气,向我摆什么脸?拉着脸不是为了恐吓我叫我听话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余洪慌乱地想解释,与江怜年通红的眼四目相对时止住了话头。
“你有你的事业有你的人际圈,我从来不干涉,我知道你一个人来这里时有多辛苦,做到现在又付出多少。你很了不起很努力很勇敢,我很高兴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再也不是在余家荡只知道围着我转,没有目标与想法的傻子了。你现在有了钱有了权,还有了爱,但是你为什么又只围着我转,却不像以前那样尊重我的选择了呢?”
不是的,我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意志为中心,只是刚好我最爱的人是你,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夺走你,甚至包括你自己。
江怜年用眼泪砸余洪的手臂,滚烫的,在心口砸下一个又一个坑。
“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名誉,凭我自己赚来的,我要有我自己的独立的生活,不可以吗?还是你认为,我离开你们就会迅速枯萎,像菟丝子一样没有你们支撑,我就会死,会倒伏在地永远起不了身。你是这么想的,是吗?”江怜年睁大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滚动。
是,我想你永远做一株菟丝子吸干我的血肉,我自愿滋养你,我轰然倒地时,你也不能独活,我们同生共死。
“不是,妞妞,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你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人,我离不开你,我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你。”
“行了!”江怜年喘着气打断他,很疲惫却异常有力,“你既要让我我弱小,不能离开你,又要我背起你所有的爱和期待,这合理吗,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托起我的人生。”
余洪无言,只能亲着江怜年湿润的脸颊,一遍遍道歉说对不起,是他的错,他会改。
江怜年哭累了,埋着脸昏昏沉沉地睡。
余洪放倒座位,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江怜年被他抱起,乖顺地贴在他身前,“到家了妞妞。”
饭菜冷了,余洪重新煮了面,哄着喂江怜年吃掉大半。
很奇怪,到了家,所有积攒的力气都被抽空,江怜年没有一处不痛,意识却浮在半空中剥离了不适。
他半阖着眼,感受余洪细致地为他擦干身上的黏腻,裹上柔软的睡衣,塞进温暖的被窝,又是怎样紧紧抱着他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