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83章
第83章第83章
“余洪,如果是我困住了你,我向你道歉。”江怜年推开余洪,翻身坐起。
骨肉匀停,秾纤合度。
瓷白的肌肤还留有情至浓处的痕迹,都由余洪亲手点缀。
骤然改变的温差,让江怜年肩背微颤,他背对余洪,再度说道:“我们分手吧。”
像一只被雨水打落的蝶,拒绝人类请求豢养伸出的手,宁肯停在风暴中,也不愿进入被禁锢的温室。
手背抵上额头,是正常的温度,但余洪说:“妞妞,你好像在发烧,躺下来休息一会吧。”
江怜年早就猜到余洪逃避的态度,他站起身,穿戴衣物,“余洪,我们在一起只有三年,做朋友的时间却有十几年,只是退了一步而已。”
或许是余洪沉默的时间太长,江怜年于心不忍,转过身来。
余洪就站在他身后,半身赤裸,肌肉紧绷,那张总是萦绕着热情的、喜悦的脸此时如寒冰利刃般深刻,但他还是放轻了声音,怕惊扰什么低声说道:“这没意思,我们不玩这种游戏了行不行?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
江怜年拧紧了眉打断他,“余洪!”
余洪的语速又急又快,“我昨天晚上太过分吓到你了是吗,下次不这样了。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些浑话都不作数,只要让我陪着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好不好?还有上周你说想吃的菜,我已经学会了……”
无力感涌上心头,江怜年不想再听这些无关紧要的忏悔,余洪只不过在用这种方式拖延,试图以此粉饰太平。
衣物遮去了暧昧的痕迹,迟来的酸痛与不适隐藏在故作冷静的外表之下,余洪看着他的爱人面容清冷,腰背挺拔地向他走进一步,欣喜地以为他终于愿意示弱,在他的怀里诉说自己的委屈与不满,从此以后,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爱侣。
因为激动而血气充足的唇掀起,却吐出了最冷酷的话语,顷刻间便如利剑刺穿五脏肺腑。
“余洪,我开始讨厌你了。”
余洪的神情凝滞,自江怜年长大以后,再没说过这句话。
江怜年会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会说,我也喜欢你。
还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最后一森*晚*整*理句话是余洪时常挂在嘴边的,他原以为一句话说了千百遍,总会成真。
却没想到,许愿的机会如此珍贵,不能随意开口索取幸运。
“讨厌我?”余洪从牙根里磨出笑声,一时时间他表情割裂地可怖,嘴角牵强着扯起,眼神中却满是怒火与即将燃烬的绝望,“为什么?你身边出现更喜欢,更和你心意的人了?”
不肯错过江怜年一丝表情变化,余洪将视线焊在江怜年的脸上,直觉拉响警报竭力阻止他说出无法挽回的话来。
然而情绪驾驭了他,他不管不顾地说道:“就在前段时间去的剧组里?你喜欢上了谁?他用那些虚假的浮夸的艺术理念蛊惑你了?哦对了,学校里都是你的同龄人,你们相处的机会更多,那部不管怎么样都要拍好的微电影,是不是有你喜欢的人在。他跟你一起去了剧组,是不是?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离开我,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我比任何人都更懂你,我可以放弃一切照顾你,为什么呢?
“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他只是骗了你,那些人全都不可信。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脆弱!”
“没有人!我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也没有被你看不起的艺术蛊惑!”江怜年本想和平而平静地分手,他留有余地地想,万一余洪会尊重他呢,让他们体面地相爱、体面地结束。
一切设想都基于美好的底色,而现实往往更残酷而血淋淋。
要声嘶力竭,要痛哭流涕,要发着疯说最伤人的话,赤裸着相对,将一切压抑的不甘、痛苦、隐忍、不安都一举掀开。
要闹得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是很脆弱很麻烦,可能某一天身边没人我就死在了某个角落,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想做我想做的一切,我想自由地,不被你们用战战兢兢生怕我下一秒就死了的眼神看着,毫无负担地活着!”
眼泪大滴大滴地坠落,无声无息地砸在地面。
“我有自己的个人意志,我不是一只鸟,不是永远长不大的、任你牵着走可以抱在怀里炫耀的小孩了。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说一说,那些我看来很美好的东西呢?”
“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很危险。”
余洪向江怜年张开双手,许久未眨眼,眼球干涩发痛,从眼角渗出泪来,“妞妞,你可以去尝试,我愿意陪着你直到你厌倦为止。但是你不能热爱它们,你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付出无可估量的感情,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你明白吗?”
“那你对我呢?”江怜年半垂着头,向后退,“你没有交心的朋友,十几岁就和家里决裂,对任何人都谈不上亲近,所有的感情都扑在我身上。你可以为了我放弃事业,放弃你一步步走来得到的一切,甚至放弃你的尊严。
“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你就干脆不吃;为了等我,你推掉工作什么也不做,就站在车门前等我;我不在家,你也不能入睡,时时刻刻等着我的消息。你把我的动态当做你生活的全部,这还不可怕吗?如果你爱我就是将自己与外界隔离,那我希望你不要爱我,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
“不用关注着我的呼吸心跳,焦虑忐忑害怕一阵风我又会病了,不用背上别人的人生,就快活地做自己,不好吗?”
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江怜年庆幸他没在说话的途中发病,孱弱地躺倒在地,而是有力而坚定地站立着。
余洪看着江怜年因情绪激动而通红的眼眶,在瓷白的脸上开出两朵红色的花。
“妞妞,你是在担心我,对吗?我可以去交朋友,也可以重新和家里恢复关系。我都可以做到的,我只是忍不住关心你,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你的人生就是我的,我过得很幸福很满足。
“我只是不需要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如果是你希望,我可以去做,我没有任何不满,我都可以做的……”
余洪乞求地说道:“擦擦眼泪好不好,眼睛都红了,待会儿会很疼。”
在余洪担忧的注视下,江怜年两手胡乱地抹去眼泪,衣袖蹭得脸上留下红痕。
面颊隐隐刺痛,江怜年却笑了,“其实是我不愿意背上你的人生了,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没办法想象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这太可笑了。我也做不到为了你,放弃我的人生,我不能忍受不对等的爱意加给我的负罪感。我不想被情感绑架,假意顺从,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我做不到。”
他仰起脸,笑脸深深刺伤了余洪,“你不要爱我了,我也不想再爱你。你也试着讨厌我吧,我不听话也不乖巧,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们不该在一起?那你应该和谁在一起?那个复读的董潇?救了你却在病房外对着你勃.起的张煜?还是那个嫉妒地跳脚却没胆向你表白的蒋修?”似乎终于意识到一切再难挽回,余洪的面色呈现死寂的惨白。
“够了!”受到剧烈冲击,江怜年的大脑空白一片。
余洪表情近乎狰狞,他不肯退让地说道:“是我最先来到你身边,你爱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我们早就融为一体了,再也分不开,也绝对不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