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谎言
云莺收了这样重的赏赐,虽然高兴,又有点于心不安,她觉得自己是否该回报点什么才好?譬如送点亲手缝的绣样之类。
四阿哥轻笑道:“那你两边都送?如何调配?”
送礼也是学问,不患寡而患不均,谁轻谁重都难免遭人闲话,讨好不成反成结仇了;便是送一样的东西,也难免微词,譬如小佟妃自恃门楣,当然不愿跟德妃平起平坐,站德妃角度,云莺跟她原该亲厚些,也不应享有跟小佟妃一样的待遇。
宫廷里的人际关系这么复杂啊。云莺咋舌,“那我该怎么好?”
四阿哥道:“干脆你就别管了,赏你你就收着,横竖额娘跟佟佳娘娘都不在意这点东西。”
这个主意很合云莺胃口,本来她也性子懒散,一套绣活得费不少时间呢。
云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四阿哥身上,“随驾之事已定好了?要不要我帮爷收拾东西。”
四阿哥随口回答,“不用,福晋会安排。”
一扭头就瞧见她气鼓鼓腆着小脸呢,不禁失笑:“又醋了?还是这么爱使性子。”
云莺倒不是非要跟福晋争功,而是四阿哥都准备妥当了也没告知她一声,难免有种没把她当自己人的感觉。
总喜欢胡思乱想,四阿哥又爱又怜,忙将她拢在怀里,“爷是体谅你怀着身孕辛苦,不想让你操心,怎的还成犯错了?”
云莺并没真生气,故意逗他玩呢,又轻轻伸出一根指头在他胸膛绕着圈子,“真的不要带个人去吗?我怕您受不住。”
小妮子也学坏了。四阿哥悄然咽了口唾沫,按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哑声道:“你待怎的?”
胎气都还未稳固,他当然不敢造次。无论旁人如何,四阿哥对这一胎可是分外重视。
云莺偷笑,神情意外多了几分妩媚,“您忘了,妾还有手啊。”
她晃了晃那对葱白柔荑,这法子还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原来里头也有许多学问,可见古人的钻研精神比今人还强上许多哩。
四阿哥目光暗沉,在她刻意的引诱之下,到底还是放弃抵抗。
如是这般,四阿哥离开之时已是神清气爽,想必旅途中用不着额外纾解了。
一行人齐到府门前送行,福晋一如往常面容沉静,李氏则泪眼朦胧俨然生离死别架势,云莺则是相当不好意思,她入府的日子尚浅,还来不及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但四阿哥无疑对她有着额外优待,这种不对等的场面多少令她有些愧怍。
看着四阿哥翻身上马的刹那,云莺眼里多少有些湿意。以后的日子,她说不定会经常想起来。
七月流火,暑气已然消退不少。福晋叫人帮她加了件披肩,温声道:“贝勒爷让刘太医照例你这胎,我想着他来来往往也不方便,不如就将前院厢房收拾出来供他住下,你以为如何?”
前院跟后院是隔断的,自然无须考虑男女之大防的问题,福晋此举主要还是替她着想——万一晚上出状况呢?也不是没可能的。
云莺谢过福晋好意,哪怕四阿哥在此也不会考虑得更周全了,当然福晋也是为自己名声着想:侍妾生孩子生的不好,身为主母也是有责任的,当初宋格格那事福晋就没少受编排,前车之鉴,她不会让历史重演。
李氏在一旁凉凉道:“瓜尔佳妹妹,我看你得小心了,哪怕宫中太医也难免有照顾不周时候,靠人不如靠自己。”
暗示福晋可能收买刘太医做手脚。
福晋沉着脸,明知李格格胡搅蛮缠,偏她说得这般隐晦,自己还不能发作。
云莺含笑道:“我明白,咱们女人家的事,刘太医一个男子实难面面俱到,必要的时候还有福晋姐姐在呢。”
这就帮福晋圆场了。
福晋面容稍霁,“贝勒爷刚走,咱们更得体同一心,别叫人笑话失了主心骨,你们也都好自为之罢。”
李氏撇撇嘴,扭着腰回东小苑去了。
云莺跟福晋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虽然对外同一阵线,可自从得了挽星提醒,意识到二格格被吓可能是正院手笔,云莺总归存了丝敬畏之心,宁可敬而远之。
两人略叙了些寒温,便各自归去。
四阿哥一走,西小苑无形中空荡许多,莫说云莺,连挽星都有些不自在,喟叹道:“往后见不到几样好菜了。”
四阿哥在时,膳房总是格外殷勤,连伙食标准也照侍妾的份例超出许多,毕竟得照顾四爷面子呀。
顾嬷嬷笑道:“那倒不会,主子还怀着身孕呢。”
至少在这个时代,都以为孩子养得养胖越好,因此一味叫孕妇胡吃海塞,使劲补充营养。但顾嬷嬷悄悄提醒云莺,最好还是控制点食量,到时候胎儿长得太大,生产时恐怕艰难。
云莺谢过顾嬷嬷好意,她也觉得自己腰身最近过分圆润了,等到生完孩子,怕是有水桶粗,她才不想变那样呢!
顾嬷嬷见她肯受教,自然愈发喜欢,外头传言瓜尔佳氏主子任性乖张难以亲近,她瞧着分明好得好,可见都是小人妒忌之言。
男主人不在了,顾嬷嬷这厢忙碌起来,特意制备一桌酒席款待看门的小太监们,叮嘱他们务必对门户严防死守,一只蛾子都不许放进来,此外对于那些爱偷懒的丫头,顾嬷嬷也是恩威并施,叮嘱她们如若敢怠忽职守,便立刻回禀福晋撵出去,若干得好呢,四爷回来当然重重有赏。如此一来,仆役们也就歇了放松念头,兢兢业业继续本职,在顾嬷嬷管控下,西小苑仍和先前一般井井有条。
云莺不是个高明的管理层,胜在肯听取意见、知人善用。既然顾嬷嬷颇具管理才干,干脆她就放权由她去,横竖出了疏忽也是顾嬷嬷自己担责。
知她得四爷看重,福晋也不敢叨扰,连请安都蠲了,只每日午后遣人来问候一声,确保无虞。
此外李格格则近乎不闻不问,四阿哥都不在了,她还要给瓜尔佳氏好脸色么?
但某天东小苑却忽然派人过来,态度和善地提起李氏想借用那套红宝石头面——回娘家谁都想风风光光。
云莺心里当然不情愿,架不住李氏头遭向她借东西,又碍着先前宁楚克的事,实难拒绝。
她也怕李格格趁机将那套首饰昧下——万一李氏推称回家的时候不慎弄丢了,她还能索赔吗?何况李氏看样子也赔不起。
挽星见微知著,便称那套头面上的红宝石有些松脱,拿去首饰铺子叫人绞紧,还没送还回来。
来人不情不愿,又提出想借另外一套白玉的。
云莺更不肯了,玉材是要养的,沾了生人汗酸气还怎么戴得?再说这套白玉比红宝石更贵重,李氏见了愈发挪不开眼了。
只是,该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
可巧常帮她跑腿的周铭泉过来,声称那上头的玉材像是假货,被他送到古董行鉴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