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印斯茅斯的阴影阴影下的人们
近日的吉尔德和仿佛遭受了什么可怕的诅咒一般,天灾人祸接踵而至,让原本宁静的小城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今晚,尚在睡梦里的人们又被港口的异像惊醒,当他们接二连三地打开窗户,往浓墨似的海上看去时,一朵散发着邪恶的云朵在夜色下凝聚,形状宛如章鱼。
一排明亮的星子镶嵌在其上,充当了章鱼的眼睛。
港口刮起了仿佛能席卷一切的狂风,无数的船只被吹上了天空,在神之手的搅动中分解支离,唯有拉莱耶号俨然不动,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庇佑着。
章鱼形的云朵在风的呼啸里微微变型,扭曲过后的图案愈发诡异,让许多人都出现幻觉,看到了癫狂离奇的画面。
他们看到夜晚的繁星不再是杂乱无序,而是整齐地排列成了巨大的法阵,一起呼唤着亡者的归来,呼唤着那些曾经统治着整个宇宙的可怕存在。
于是海水升起,鱼人怪物踏着潮水冲上陆地;白色蛛网笼罩了整片大地,连接起了梦境与现实的桥梁;刺骨的寒冷从两侧的极地蔓延至全球,天空不再放晴,太阳不再出现。在古老之神的统治下,人类的文明毁于一旦,只剩下一小部分艰难求生,而他们都是神的信徒。
不过人类的苟延残喘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绿色的火焰包裹了整颗星球,将上面的一切烧至荡然无存。于是宇宙间再没有地球,它就像被格赫罗斯审判过的其他星球一样,永远地消失在了不公平的游戏之中。
在克苏鲁的保护下,任凭风之眷族如何发威,拉莱耶号依然纹丝不动,就如水下的同名城市一样,无论海水拍打侵蚀,也依旧屹立在其中。
伊赫乌蒂渐渐感觉到吃力,被她牵引着的风之眷族在逐渐脱离她的控制,又在克苏鲁的力量下摇摇欲坠,挣扎在破碎的边缘。
黑云朝地面掠近,章鱼那张可怖的大脸拢住了整座城市,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网得城中人喘不过气。
在克苏鲁的影响下,侦探正在一点一点地丧失着神智,紧抱住柱子的双手双腿也在缓缓松开,眼看就要被濒临失控的风之眷族卷上高空。
不行,这可是杀死克希拉的工具人。伊赫乌蒂用余光撇着他,在他飞起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右手,放风筝似的牵着,在被大风挂落的、雨一般的海水里。
手腕的剧痛让侦探涣散的神智聚拢了一些,他那双眯着一条小缝的眼睛在看到地面的瞬间睁得浑圆,然后又满头大汗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在哪里。
救命,他怎么会飞在半空中?!侦探使劲地蹬了蹬双脚,想踏着空气回到地上,但作用不大,反而损失了一双棕色皮鞋。
尊敬的暗夜猎手,吾主,我的救赎与信仰,奈亚拉托提普。他混乱地默念着这些颠倒的句子,另一只手勉强摸到缝死了的上衣口袋,摸着布料下的闪耀偏方三八物体,乞求着神的援手。
神似乎是显灵了。
耳边传来了天与地的咆哮,海水的翻涌和狂风的咆哮声里,一个若隐若现的巨人出现在吉尔德和的城市边缘,头颅是某种柔软的、细长的物体,像嘶嘶吐信的毒蛇,又像一截吐在外面的舌头。
总之,无论拿东西是什么,它划开了克苏鲁制造的云团,打乱了那几颗排列成两行的星辰。
一轮弯月从云层之后走了出来,边上散着一道微红的光圈。
与此同时,风之眷族终于撕裂了拉莱耶号,这艘由恶魔一手设计建造的轮船再一次在伊赫乌蒂眼前化为细碎的碎片,坠落在风急浪高的海面上。
四个深潜者——但肯定还有更多,跟着破碎的拉莱耶号摔在了水中,它们仓皇着潜入水中逃窜,却快不过狂风,被切成了均匀的两半。
它们的血染红了港口,并往更深更广的地方扩去。
召唤完奈亚拉托提普的侦探面如白纸,眼珠无神地往上翻着,一副随时就要跟随吾主而去的模样。
伊赫乌蒂赶紧拍了拍他的脸,在其他人赶来之前,拍出了侦探堵在心口的一股浊气。
他的手指按在紧实的地面上,脚也不再悬在空中,自己平安落了地。
“奈亚小姐,”侦探叫着和他同生共死了好几次的伊赫乌蒂,“神会记得你今日的功劳。”
话音才落,一个落得格外慢些的深潜者摔在了他的身边,脑袋因为碰撞而溜出了一滩红红白白的东西,成功让他胃蠕动了几下。
“呕——”伊赫乌蒂果断地将他推到了一边,在发现他要呕吐之时。
“上帝,这一定是场噩梦。”赶来的市民说,他们踩着滑腻的海水,难以置信地看着像一锅被煮坏了的八宝粥般的,港口。
船只的碎屑、死尸、死尸的某一部分和死鱼一起飘荡在静止的水面上,散发出浓浓的腥味。
其中最为可怖的就是活活摔死的那个深潜者,虽然有些血肉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生前的模样。
“印斯茅斯人,这是一个印斯茅斯人!”有人认出了尸体的身份,尖叫着跌在地上。
流言的传播总是最快的,这晚的事在天亮前就传遍了吉尔德和的每一个角落,人们惊慌地议论着城中有着印斯茅斯人的存在,又无比庆幸神拯救了他们,让那些可恨的印斯茅斯人惨死。
他们不知道深潜者和克苏鲁的存在,凡是有着鱼的特征的人,在他们的眼中都是和“印斯茅斯”那个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人们闹到了市长的门前,要求彻查城中的每一户人家每一条街道,一定要将那些怪物找出来,统统烧死。
“安静,安静!”市长安抚着激愤的市民们,说:“怪物已经被神明的怒火焚烧殆尽,大家无需……”
“你怎么能确定怪物全都死了?”一个市民冲着台上的市长大吼,“起码弗坦家的人还活着!”
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还有人大声质问着艾略特家的事,看来乔治和约翰的口风都不太紧。当然,不排除他们是故意的可能。
伊赫乌蒂和侦探也混迹在请愿的人群里,看着被阴影快要逼到发疯地市民们越来越激动,看着疑似和深潜者有所关联的市长节节败退,最后答应彻查吉尔德和。<
轰轰烈烈的请愿活动一直闹到了中午,侦探还没从召唤了外神的后遗症中反应过来,整个人怏怏的没精神,眼睛周围也乌青了一大块。
他勉强着自己参加了活动,又勉强着自己坐到了酒馆里,要和伊赫乌蒂来上胜利前的一杯。
“你没事吧?”伊赫乌蒂坐在了市中心附近的酒馆里,这里充斥着对印斯茅斯人的讨伐声,和印斯茅斯同处一郡的吉尔德和,大半人的父辈或祖辈都参与了那场剿灭战斗,见识过印斯茅斯的恐怖和残忍,也为此流出了鲜血。因此,吉尔德和的人们深切地痛恨着印斯茅斯,尽管他们也曾羡慕过对方的富裕。
父亲曾说人类不可能是旧日支配者的对手,却又说能拯救人类的只有他们自己,让伊赫乌蒂不要插手。
在对待人类的时候,父亲总是矛盾的,有时候他会对其感到失望,有时候又会为他们骄傲,更多的时候则是又爱又恨。
就像父母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虽然不太理解父亲的行为,但一段模糊而遥远的记忆告诉她,听父亲的总是没错的。所以伊赫乌蒂没有选择自己一人简单粗暴地将和克苏鲁有关的人全部杀掉——她做得到,只是要费点功夫让它变得合情合理,合乎她现在的人设,从而不被格赫罗斯发现。
“我仿佛来到了乌木宫殿。”侦探眼神迷离,说话的声音也飘忽异常:“你知道乌木宫殿吗?”
“里面住着公主或王子吗?”隐隐的熟悉感在脑中闪过,伊赫乌蒂用一句玩笑来遮掩自己刚刚的异常。
“不——乌木宫殿,那可是神明的居所。”侦探神秘兮兮又神经兮兮,“宫殿所在的地方是夏——”他张大着嘴,维持着说出第一个音节的口型,却再也无法吐露出完整的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