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和解
第二天,顾南乔独自站在母亲墓前。
她的手指描摹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那张永远停留在四十岁的温柔脸庞,"妈妈...我早该发现的。"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松树的沙沙声。顾南乔从包里取出那本已经翻皱的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在墓前。
"我读了您的日记...全部。"她的喉咙发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您总是看着窗外发呆,为什么弹钢琴时会突然停下来哭泣。"
一只蓝色蝴蝶落在日记本封面上,翅膀轻轻扇动。顾南乔注视着这脆弱的生命,想起日记中母亲写下的字句——"今天看到一只蝴蝶停在窗台,它那么自由,而我却被困在这笼中。"
"您本可以逃走的。"顾南乔蹲下身,手指触碰冰凉的墓碑,"您本可以和沈念慈一起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雨水顺着顾南乔的发丝滴落在墓碑上,与清晨的露水融为一体。她已经在母亲的墓前跪坐了整整三个小时,膝盖被湿冷的地面浸得发麻,却浑然不觉。
顾南乔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记得那个五月,母亲突然高烧不退,父亲却出差在外。七岁的她半夜醒来,发现母亲蜷缩在琴房角落无声哭泣。当时母亲只是说做了噩梦,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那不是噩梦,对吗?"顾南乔对着墓碑低语,"那是你生命中真实的噩梦。"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新割草地的气息。顾南乔掏出手机,盯着通讯录中"父亲"的号码看了许久,最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张律师,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些事情。"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关于我父亲过去所有的商业交易,特别是二十到三十年前的那些。"
挂断电话后,顾南乔继续翻阅日记。在最后一页,母亲的字迹已经变得虚弱不堪:
「南乔,我最亲爱的女儿。如果你读到这些,请原谅妈妈的软弱。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有你,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爱。不要像我一样被困住,要勇敢地去爱,去活...」
顾南乔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将日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我不会被困住的,妈妈。"她哽咽着承诺,"也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墓园里的访客渐渐多了起来。顾南乔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沉浸在与母亲跨越时空的对话中。她回忆起母亲教她弹钢琴时温柔的手指,为她梳头时轻柔的动作,还有那些深夜独自站在阳台上的孤独背影。
"原来那些时候,你都在想她..."顾南乔终于明白了母亲眼中常有的忧郁从何而来。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星晚的短信:"我在家等你。"简短的几个字让顾南乔冰冷的心泛起一丝暖意。她想起昨晚的争执,林星晚含泪的双眼和颤抖的道歉。
"至少她没有骗我到最后。"顾南乔自言自语,手指轻轻抚过屏幕。
傍晚时分,顾南乔终于站起身,双腿因为久跪而麻木不堪。她最后吻了吻母亲的墓碑,将一束新鲜的白色马蹄莲放在墓前。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妈妈。"她轻声承诺,"为你,也为我。"
回到车上,顾南乔没有立即发动引擎。她望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红肿的双眼,苍白的脸色。
公寓里,林星晚正坐在落地窗前发呆,听到开门声立刻跳了起来。星星比她反应更快,已经冲到门口围着顾南乔打转。
"你回来了。"林星晚的声音小心翼翼,双手绞在一起,"我...我煮了粥,你要不要..."
顾南乔径直走向她,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紧紧抱住了她。林星晚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后慢慢放松,双手轻轻环住顾南乔的腰。
"对不起。"顾南乔将脸埋在林星晚的肩窝,"我不该那样对你发脾气。"
林星晚摇摇头,手指梳理着顾南乔潮湿的长发:"不,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顾南乔沉默地喝了一口茶,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变得模糊:"妈妈她...从来没有快乐过。"
林星晚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但她很爱你。"
"爱我却不得不每天面对拆散她爱情的男人。"顾南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知道我父亲做了什么吗?他不仅威胁妈妈,还设计让沈念慈的学术论文被指控抄袭,差点毁了她的事业!"
顾南乔冷笑,"这只是冰山一角。我今天联系了律师,要彻查他过去所有的商业交易。如果他有任何违法行为,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林星晚看着顾南乔,既心疼又担忧:"南乔,复仇不会让你真正释怀。"
"这不是复仇。"顾南乔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我...我只是想为曾经的妈妈做些事情。"
夜色渐深,城市灯火如繁星般点亮。顾南乔站在窗前,仿佛看到多年前的母亲也这样站着,望着无法触及的自由与爱情。
"明天我要去见沈念慈。"她突然说,"把日记还给她,毕竟这是母亲留给她的。"
林星晚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我陪你去。"
顾南乔转过身,捧起林星晚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谢谢你。"
第二天清晨,顾南乔穿了一身黑色套装,将母亲的日记小心地放进包里。林星晚默默递给她一杯咖啡,两人在沉默中完成了早餐。
"准备好了吗?"出门前,林星晚轻声问。
顾南乔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沈念慈住在城郊一栋安静的别墅里。当顾南乔和林星晚按响门铃时,开门的是一位优雅的银发妇人,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南乔..."沈念慈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来了。"
客厅里摆满了书籍和艺术品,一架三角钢琴放在角落,琴盖上摆着一帧照片——年轻的林文茵和沈念慈并肩站在校园里,笑容灿烂。
顾南乔的目光被那张照片牢牢吸引。照片中的母亲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整个人散发着活力与快乐。
"那是我们毕业那天。"沈念慈轻声解释,手指轻轻抚过相框,"文茵那时已经在和你父亲交往了,但她...并不快乐。"
顾南乔从包里取出日记本,递给沈念慈:"我想这个应该还给您。谢谢您保存了这么久。"
沈念慈接过日记本,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珍宝:"你读完了?"
"每一个字。"顾南乔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知道...全部真相。"
沈念慈示意她们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微微发抖:"我和你母亲在大学相识。她是音乐系才女,我是文学院的研究生。我们相爱了,在那个年代这是...不被接受的。"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沈念慈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讲述的故事与日记中的内容相互印证——顾明远如何一见钟情于林文茵,如何利用家族势力施压,如何设计陷害沈念慈,最终迫使林文茵嫁入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