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生同衾死同穴

林黛玉晚间吃了半盏冰糖燕窝，夜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吐了一回，顾逢秋披衣起身，急急忙忙的遣人去找大夫。

“我觉着好多了。”林黛玉拉他，吐过一回之后确实觉得好些了，“明儿再去吧，这么晚了别折腾了。”

“不成。”顾逢秋给夫人背后垫了个软枕，给夫人把被角掖好，“还是叫大夫来看看才安心，夫人歇会儿吧。”

顾逢秋说着，给夫人倒了杯水喂夫人喝了，又去拧了帕子给夫人擦脸，林黛玉笑，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你也歇会儿吧。”

这会儿夜深了，大夫已经睡下了，好在这大夫与顾逢秋夫妻也算熟识，林黛玉身体弱，月月都要请这大夫来诊平安脉，一来二去的便也相熟起来。况这大夫的孙女儿正巧在林黛玉的学堂读书，便更有几分亲近。

这会儿听闻林先生身体不适，大夫拿了药箱便匆匆赶来了。因有林黛玉办学的缘故，邻里街坊的倒是不怎么称呼她为顾夫人，而是称为林先生。

“卞大夫，辛苦您了。”顾逢秋同这大夫揖了揖，老大夫忙笑着还了个礼，“顾大人不必客气，医者本分罢了。”

卞老大夫仔仔细细的给林黛玉诊了脉，诊了两回，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这回可要恭喜二位了。”

“喜从何来？”二人先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喜道，“当真？”

“自然。”卞老大夫乐呵呵的点头道，“已一月有余。”

顾逢秋乍然闻得夫人有孕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看上去全然没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倒像是村头的二傻子。

卞老大夫见他这模样，忍不住乐，也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顾大人与林先生都是好人，顾大人到江州以来，为他们江州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林先生开办女学，也实在不易，叫人钦佩。

夫妻二人也是恩爱和美，出入相随，可惜成亲两三年来，没得个一子半女，如今总算是好了。

“多谢卞大夫。”顾逢秋傻乐半刻，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卞大夫问长问短，“我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方才还吐了一回。”

“不妨事。”卞老大夫笑，“头几个月有些想吐是正常的，不过林先生体弱，还是要注意保养，我待会儿开几服调理身体的药，一日一服，饭后吃。”

顾逢秋把卞大夫的叮嘱一一记下，亲自送了人出门，方才折返回来。

“夫人。”顾逢秋将纱帐打起来，含笑抱了夫人一下，“夫人，太好了。”

林黛玉笑，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傻子。”

顾逢秋顺势握着夫人的手，在夫人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夫人，我真高兴。”

林黛玉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孩子也不打紧吗？”

顾逢秋乐，将夫人揽进怀中，轻轻抚了抚夫人的小腹，如今月份还小，并未显怀，夫人腰身还是十分纤细平坦，不过这里面却已经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没有我自不强求，顺其自然，但有了我自然还是高兴的。”

这是他与夫人的血脉，他们会看着它从小小一团慢慢长大，牙牙学语，学步，读书，有一天会长成翩翩的少年或是少女。顾逢秋想着，眼底满是温柔。

“我也高兴。”林黛玉自然也是欢喜的，倚在顾逢秋怀里，眉眼弯弯。

“只是这段时间要辛苦夫人了。”顾逢秋高兴之余，又不免有几分担忧心疼，怀胎十月之艰辛，他虽没有亲历过，却也能够想见一二，夫人如今已经开始身体不适，往后几月恐怕只会更加辛苦，“学堂那边，不如先停课几月吧？”

“不行。”林黛玉从顾逢秋怀里起身，坐正了身子，“学堂才刚刚有了起色，我怎能半途而废？”

“我并非让夫人放弃。”顾逢秋牵着夫人的手道，“只是头几个月正是要小心的时候，不如先停课一段时间，等夫人身体舒坦些了，再恢复上课。”

林黛玉想了想，还是摇头笑道，“那若是我这十个月身上都不舒坦呢？”

“夫君放心吧。”林黛玉拉拉顾逢秋的袖子，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总是闲着反而难受。况且学堂里每天也就半日的课，我并不觉着累。”

顾逢秋倒也猜到了夫人约莫会这么说，夫人的性子就是这样。既知劝不动夫人，顾逢秋也不再多劝，只笑笑叮嘱道，“那夫人每日带着竹心一起去。”

竹心这丫头心细，万一夫人有个什么不舒服的，也好有个照应。

“好。”林黛玉笑，“我必与竹心寸步不离。”竹心便权当做是她的学生，倒也没什么不便。

“唉。”林黛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从前也不见你对我这么小心。”

“好啊。”顾逢秋笑，轻轻捏住夫人的嘴，“夫人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何时对夫人不上心了？”

林黛玉含笑看他，顾逢秋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最上心的，永远只有夫人。”

等这个孩子出世，他会尽全力教导他、呵护他、爱他，但是在他心里最重要、最爱的只有夫人。他与夫人生同衾，死同穴，这种感情，和他给予孩子的爱是不一样的。

林黛玉笑，倚在他肩上，吐息在他耳旁，“我最重要的，也永远只有夫君。”

二人相视一笑，再多的话不必多言。

这会儿彻底醒了神了，夫妻二人又躺着说了会儿闲话，林黛玉方才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顾逢秋忙起身把烛火吹熄了，“夫人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