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鳞片

它像是具有生命力，阶梯上金光流动，像一条河蜿蜒深入楼上，有着不可言说的梦幻和神秘。

烛火跃动，细小的噼啪声让逢孙姁回神，她蹲下身，近距离观察眼前这条“河”。

结界一般都是无形的，只有在触碰到时才会显现，这里倒是非常明显，就好像在明晃晃地警告不许上楼。

是因为怕下人误闯吗？

逢孙姁摸了摸下巴，视线移到台阶底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躺在脚边，因为烛光被她的身体挡住，只能看个大概的形状。

三角的，看起来很厚。

飞镖的尖锐部分戳了戳，脚下的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逢孙姁侧开身，用飞镖把它撬动，一个黑色泛着光泽的鳞片在地上滚了两下。

鳞片？这里怎么会有鳞片？谁的鳞片？

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上辈子万俟谨从身上扯下鳞片，也是这样黑色的，坚硬的，泛着光泽，他说因为与魔龙共生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异化，他不想变成长有鳞片的怪物，所以才将其扯下。

她还拿在手里摸过，滑滑的凉凉的，手感很好。

魔龙来过了？！

逢孙姁心里一惊，右眼皮开始狂跳。

万俟谨来过了？！

她想起今天在书室睁眼，万俟谨就抱着自己，突然地出现在书室里，明明她昏倒前他还不在。

万俟谨来过！

逢孙姁一把抓起鳞片，快速且无声地下楼进入书室，翻窗下楼，一路避开所有守卫侍女回到浴室。

她气喘吁吁，将屏风搬开，麻溜儿地脱下衣服并藏好，踏进了浴盆中。

水已经有些凉了，可逢孙姁是一路飞奔回来，早就累得满头大汗，身上跟个火炉一样。

白皙娇嫩的肌肤上透着粉红，水珠不住地往下滑，在肩头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逢孙姁靠在浴桶上，手臂从水中探出，她摊开手，鳞片湿漉漉地躺在手心里。

她记得上辈子万俟谨说，是因为共生太久，身体才会异化。

一年也算久，十年也算久。

那这个“太久”到底是多久？

水声哗啦，两条藕臂交叠搭在浴桶边，逢孙姁将下巴搁在小臂上，那颗扑通扑通的心脏渐渐平缓下来。

拔掉鳞片非常痛苦，相当于从身上活活撕下来一块肉，记得上辈子万俟谨每拔一块，身上就多一个血窟窿，看起来十分可怕。

是什么情况下，让他在三层结界前掉了一枚鳞片？

他碰了结界吗？

浴室外传来推门声，是望夏回来了。

糟了。

逢孙姁想起自己的夜行衣没有收好，待会望夏肯定会进来收拾。

望夏提着一个食盒，里面全是精致美味的糕点。“小姐，您还没洗完吗？”她把食盒放在桌上，朝浴室走去。

“没有，水冷了，望夏你叫人再打一桶热水来。”

浴室里的声音稍稍有些不满，好像在嫌弃连洗澡都要不停地加水。

毕竟逢孙家的浴池是引的天然温泉水，一年四季都是热气腾腾的。

“小姐我马上叫人打水来。”望夏连忙又跑出屋子。

逢孙姁立马从浴桶里站起身，随便拿了件外袍裹住，抱着换下来的夜行衣重新塞回箱子底部。

做完这一切她踮着脚跳进了浴室，门一关衣服一甩搭在屏风上，整个人又没入了浴桶。

温凉的水让逢孙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抱着自己在水里发抖，咬牙切齿地想：要是有个帮手，夜探大殿这种事自己何必亲力亲为！还得躲着自己的婢女趁沐浴的时间溜出去，等回来水都冷了！！

不行。

逢孙姁咬住自己的大拇指，眸色幽深。

她一定得找一个帮手。

第二天，同样艳阳高照，祭坛上的烈火熊熊，完全没有熄灭的意思，大祭司依旧稳稳跪坐其中，只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今日凤羽城的百姓会一批接着一批地进来跪拜金凤，他们看见石柱顶端的金凤高昂着头颅，每一片羽毛仿佛都得到了阳光的偏爱，眩目且耀眼。

世人皆认为金凤是玄凤的化身，而大祭司是金凤的使者，只有他拥有这世上最纯净的神力，也是最接近玄凤本体的神力，据说这种神力温和而强大，可救人也可杀人。

大祭司在火中慢慢睁开眼，平静地看了一眼下方虔诚跪拜的百姓，眼神古井无波，带着神性的悲悯。

他继续闭上眼，心无旁骛地念诵祭文。

......

大殿内，四大世家的嫡系子孙跪在蒲团上，朱红长袍，金玉绶带，他们脊背挺直，神情庄重而虔诚。